七。愛上。
從尚書府回來後，當晚泰亨就來到儲惠院，一到就抱起智旻朝臥房走去，柾國留在書房。
「智旻，你去太久了。」
「也才五天。」智旻笑了起來。
「好久」，他親吻智旻的手指，把智旻放在床上，他有點急切。
然後他脫掉智旻的衣裳，狂亂的親吻智旻，「我好想你」。
「泰亨，好癢。」智旻輕笑。
泰亨摟著智旻的肩膀，舔弄他的耳朵，智旻一陣顫慄，柾國在自己耳邊低語的情景驀然浮現。
怎麼回事？
泰亨往下親吻他的身軀，智旻低吟喘氣，柾國的身影出現眼前，他覆蓋在自己身上，智旻覺得全身被柾國愛撫了一遍。
「不」，智旻不知道他在制止誰，是柾國的幻象，還是自己的幻想。
然後泰亨分開智旻的雙腿，進入他。
智旻腦海浮現柾國摟抱著自己，親吻自己的情景，他說要忘掉這件事，但感覺清晰如在眼前，柾國的吻熾熱繾綣，舌濕熱的舔著自己的唇，刷過自己的舌，逗引著他。
智旻身體立刻有了反應，他抓緊泰亨的肩，弓著身子，快感沖刷他的全身，泰亨的身影跟柾國重疊，他不知道該推還是該拉住眼前這個人。
那是意外！跟他在床上的人是金泰亨！
泰亨翻過智旻的身子，讓他趴在床上，智旻抓著被褥，這次是柾國躲在樑上的模樣，那晶亮的雙眼，智旻大口喘氣，他渾身上下每一寸都在叫囂著要柾國，它們需要柾國的撫慰。智旻難以抑制地呻吟，一想到柾國聽得到，智旻跪在床上，情難自禁的仰起頭來，亢奮的發抖，他竟然高潮了。
天哪！不對，不能，不是，不該這樣！
結束後，智旻趴在床上，他從沒做愛做得這麼累又這麼亢奮，只要田柾國的身影浮現，他的情慾就難以遏抑。
等隔天泰亨晚上來時，智旻推著泰亨朝著臥房走去。
「智旻你急什麼？」
泰亨覺得很好笑，但智旻一點都笑不出來，他跟柾國待了一整天，他身上每一寸都燥熱難挨，智旻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，他需要確認。
他飛快的脫掉泰亨的衣袍，整個人撲了上去。
「智旻別急。」
「很急！」
一夜顛狂。
泰亨一樣在寅時離開，外面仍一片昏暗，智旻躺在床上，沒有起來，直至辰時，太陽早已升起，早飯都冷了，他還在臥房，沒有出來。
房裡寂靜無聲。
柾國不敢貿然進入，又不知道智旻狀況，於是他熟練的躍上屋頂，撥掉積雪拿開瓦片，看智旻在做什麼。
智旻其實也沒有做什麼，他半趴在床上，左手壓在胸前，右手平放在床褥亂畫，沒穿衣服，只有被子蓋在他的腰間，裸露著背部，線條一如既往的誘人，柾國覺得喉嚨乾澀，下腹一陣騷動。
過一會，他注意到智旻的右手。
「寫字？」柾國把身體轉個方向，好看清智旻所寫的字，「寫什麼？」
接著他看懂了。
智旻寫的是他的名字，「柾國」。
柾國胸口被強力撞擊，又麻又癢，狂喜與興奮貫穿他的四肢百骸，他全身滾燙。智旻想著自己，就像他想著智旻一樣，他看著智旻描繪他的名字，一遍又一遍，既興奮又滿足，只想衝下去摟著智旻，吻遍他全身，佔有他，讓他全身都是自己的印記。
但是他不能。
柾國的狂喜霎時轉為刺痛，扎得他抓緊胸口，全身冰冷。
智旻讓人備熱水，他身心俱疲，一點都不誇張。
昨晚，他腦海一直跟背對著他的這個人奮戰。
他跟泰亨在床上時，柾國的身影跟前一晚一樣，不斷出現，智敏覺得自己就要瘋了。
他泡在熱水裡，想著一開始，當他知道了柾國的存在，他的羞澀與厭惡，這個男人躲在暗處看著自己！那時候就開始了嗎？開始過度意識到柾國、想到柾國？然後書房的那次，是他最尷尬難堪的一次，在他被泰亨壓在身下的時候，他與柾國對視，因為他不自覺的尋找柾國的身影！
天哪！
智旻不敢置信，他猛地從浴桶站起，熱水嘩啦四濺。
「怎麼了？」柾國問，他似乎要轉過頭來。
「沒事。」智旻立刻又泡回熱水裡。
沒錯，洗澡也是，智旻慌亂的想，他本來就羞澀，但不是沒被傭人服侍過，即便赤身裸體，他也沒特殊感受，但田柾國就是不行。這個男人看盡他的身子，聽過他在泰亨身下難耐的呻吟，但是他沒辦法在這個男人面前坦然的洗澡！
智旻在浴桶裡蜷縮著身子，他想把自己悶死在水裡。
「智旻？」
沒聽到回答，柾國轉過身子，看到智旻悶在水裡。
「你在幹嘛！」
他把智旻從水裡抓起來，他一頭黑髮披在肩上，皮膚是粉紅色的光澤，水珠滑落，顯得滑膩可口，柾國喉嚨吞嚥了一下。
智旻看著柾國，在他的眼裡看到了跟自己一樣赤裸裸的情慾，柾國的眼神火熱，毫不遮掩，這個黑衣男子愛著自己，而他也知道自己愛著他，這份感情壓抑太久，忽略太久，被一個吻揭開，一下子就滿溢而出，擋都擋不住。
他跨出浴桶，濕淋淋的披上袍子，然後朝書房走去，他一點都不冷。
水珠迤邐在臥房跟書房間，智旻的衣服很快就濕了，黏在他的身上，可以清楚看出他的身形，他坐在書桌前，水滴開始在下方匯聚，柾國什麼都沒問，拿了塊白色巾子，幫智旻把頭髮包起來，擰乾。又拿了件白色長袍出來，當他把智旻的衣帶解開，露出智旻的身軀時，他們倆都感受到空氣中流動著的情潮，濃烈熾熱。
柾國目不斜視，把智旻長髮撥開，耗盡全身的意志力幫智旻把袍子穿上，綁上腰帶，開始幫智旻絞髮，然後梳開他的頭髮，拿另一條巾子，再絞。
柾國的手不經意的撫過智旻的頭、脖頸，智旻差點呻吟出來，他想讓柾國撫遍他身上的每一寸，親吻自己的唇，但他低垂著眼，書房裡一片寂靜。
不能說，即便兩人心知肚明，但什麼都不能說。
晚上，泰亨沒有過來。
智旻躺在床上，黑夜裡，他睜著眼，盯著柾國的方向，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，他想將坐在他床前的人，拉上床，翻雲覆雨。
他翻過身去，改面對著牆，數著自己的呼吸聲，逼自己想著泰亨。
沒用。
他轉正，望著黑暗的天花板，但是靠近外側的身軀，感知著床邊人的一舉一動。他忍不住轉頭，朝柾國的方向望去，一片黑暗，什麼都看不到。
他嘆氣，又轉身面對著牆，咬著右手指甲，試著想其他事物，高山、明月、河流，然後煙火，那個吻⋯⋯。
智旻把手拿開，改抱住自己，覺得自己就像初嚐禁果的少年，渾身騷動，他禁不住輕喘，暗夜裡，聲音好清晰，他知道柾國一定聽到了，智旻後悔得咬唇。
柾國坐在地上，全身僵直，整個背部發麻，血液都集中在身體某處，智旻的那聲輕喘就像在他耳邊，下一秒他竄出窗外，躲到屋頂去，再待下去，他怕他忍不住。蹲在屋頂上，柾國閉上眼睛，仰起頭，吐了口氣。
這樣下去不行。
第二天晚上，智旻坐在泰亨的腿上，對著泰亨說：「泰亨，把柾國叫回去吧！」
「怎麼又舊事重提了？你不是跟他處得不錯了嗎？」
「我討厭他。」
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泰亨皺眉。
「我時時刻刻都沒法忍受他」，智旻別過臉，他沒辦法看著泰亨。
在書房外的柾國聽得一清二楚。
「智旻！」泰亨正要再說，智旻已經吻住泰亨的嘴，讓他沒法再問，泰亨往後退開，又喊了一次，「智旻，別任性！」
智旻站了起來，朝屋外走去，在書房門口被柾國拉住，泰亨看到智旻飛快的把手甩開。
他嘆了口氣，走上前把智旻拉回臥房。智旻低著頭，轉身的時候，抬眼看了柾國一眼。
四目相接，如野火燎原。
然後智旻跟著泰亨走入臥房，房門關了起來。
沒多久，傳來智旻的喘息低吟，柾國躍出窗戶，躲到院裡櫻花樹下，但躲得再遠，他一樣聽得見，因爲他無法自拔的在風中截取智旻的聲音，他想要智旻。
泰亨在床上抱著智旻，他們剛歡愛結束，泰亨唇貼著智旻的耳畔。
「旻旻，院子裡的梅花開了，你去看過了嗎？」
智旻搖了搖頭。
泰亨咧著嘴笑，「明天我可以陪你去看。」
「泰泰明天不忙？」
「嗯，我明天下午就過來陪你」，泰亨在智旻耳邊輕訴，「我想黏著你。」
智旻羞澀的笑，驀然想到了什麼，笑容消失，不過屋裡沒有點燈，泰亨看不到。
「智旻？」
「嗯？」
「怎麼沒說話？你不想我陪你？」
「不是，只是我有點累了。」
泰亨親了智旻的臉頰，「睡吧」。
結果泰亨沒來，他被吏部侍郎朴寶劍纏住，討論明年官員升遷的問題。
智旻呆坐在大廳等待，他的狐皮大氅放在桌上，預備泰亨一來，就可以直接穿起，出門賞花。
泰亨身邊的內官李冀過來傳話，智旻一聽，肩膀就垮了下來，但他重新振作起來，李冀一走，他披上大氅，決定自己去賞梅，柾國在後頭跟上。
梅花在新種的櫻花樹林之後，地上有著一層淺淺的積雪。新種的櫻花樹光禿禿的，枝枒上覆蓋著白雪，儲惠院的下人，早已在入冬之後，在櫻花樹主幹上綁上稻草，以防凍傷。地上野草乾枯，被冰凍結，走起來沙沙作響。
然後智旻踩到了被雪掩蓋的兔子洞，他重心不穩，眼看著就要跌倒，柾國扶住了他，這種狀況，在智旻身上發生，柾國已經習以為常了。
智旻推開了他，人又朝另一方向倒去，柾國直接抱著他，嘆了口氣，這事以前也發生過。
智旻雙手戴著手套，撐在柾國的胸前，拉開距離。梅花林就在前方，暗香隨著寒風拂面而來，智旻突然不想去看了。他站好後，朝著院子往回走。
「智旻？」
智旻沒有回應。
柾國越過智旻，走到智旻面前，「智旻」。
智旻低著頭，繞過柾國，繼續走。柾國拉住了他，他飛快甩開。
柾國吐了一口氣，把胸口的那股苦澀擠壓出來，閉了閉眼，又睜開，然後往前飛縱，再次拉住智旻，在智旻試圖甩開前，柾國開口，「去看」。
智旻抬頭望著他，又立刻移開眼。
「去看梅花」，柾國又說了一次，然後他放開智旻的手。
智旻猶豫一下，然後轉過身，朝著梅林走去。
雪地上，白梅滿枝枒，冰清玉潔，小巧的花瓣被風吹落，落下又揚起，智旻接住花瓣，還來不及看清，又被風吹走，柾國幫他接住，手掌放在他前方，等風停了，打了開來。
智旻看了看花瓣，又抬頭看著柾國，柾國英俊的臉龐，就在自己眼前，他們雖然同在一個屋簷下，但智旻不敢看他，怕四目相接，自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。
柾國的瞳仁烏亮，是他看過最墨黑的眼，唇形像他看過最美的秋天落葉，下方有一顆很小的痣，他不自覺的伸手，用拇指撫過。
一切美好的像夢，令人沈醉。
柾國任花瓣飄走，他大掌放在智旻的腦後，將智旻推向自己，然後俯下頭，親吻智旻桃色的唇。
智旻輕嘆，他伸出雙手圈住柾國的脖子，回應柾國的吻。
「智旻」，柾國呼吸粗重，邊親邊喊著智旻的名字。
「嗯？」，智旻意亂情迷，似回應又似呻吟。
柾國把手放在智旻腰上，抱緊他，他輕舔過智旻的唇，然後含住智旻的耳垂，又喊了一聲「智旻」，他的呼吸噴在智旻的耳裡。
智旻的頭微微仰起，側轉，讓柾國更方便親吮，柾國的唇滑過他的下巴，舔著他的脖子，然後再捧住智旻的臉，繼續親吻他。
一陣寒風吹過，花瓣拂過他倆身上，他們渾無知覺，此刻他們只能注意到對方的碰觸。
如此甜美。
刺骨的甜美。
智旻落下淚來，終至哭出聲音。
「柾國。」
柾國慌亂的抹去他的眼淚，「不要哭，智旻，不要哭。」
現實像一只大張著嘴的陷阱，等到他們踩上，就死死咬住他們。
「柾國」，智旻淚流不止，他的心切切實實分成兩半，他沒辦法否認。
只是一個吻，為什麼這麼痛？
這個人就在自己眼前，為什麼碰都碰不得？
當天深夜，大雪紛飛，像智旻紛亂的心思，智旻從此沒了他原來的笑容，愁苦就像萬年不融的雪，積壓在他的肩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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