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寫國旻文

三
      等號錫聽到消息衝過來時，智旻跟柾國已經吵翻天了。
      「我真不敢相信，你竟然潑我水！」
      「感覺還不夠呢！」
      「因為我說對了嗎？我拍攝技巧確實比他好！」
      「拜託，也許只是因為我表現得很好。」
      「哈，剛剛還有人連頹廢都不知道怎麼表現呢！」
      「你一定要把每件事都搞得那麼糟嗎？」
      「是我嗎？被潑水的人是我吧！」
      「那是因為你先說前男友的。」
      「我的確沒說錯啊！難不成你們又復合了？所以是現任男友了？」，柾國講話很酸。
      「他有名有姓，你不需要這樣前男友前男友的喊！」
      「他當然有名有姓，但我想你也不是這麼喊他的吧？是喊寶貝？還是喊甜心啊？」
      「干你屁事！」
      「被我說中了吧！你跟他就算分手了，還是這麼喊他的吧！」
      「我說了，他有名有姓，他叫崔世炫。我跟你也分手啦，我有喊你寶貝喊你甜心嗎？」
      「那是因為你跟我交往時，你並沒有這麼喊我。」
      「謝謝你糾正。所以，我們分手後我有喊你果果嗎？沒有！」
      「這跟你怎麼喊我沒有關係吧？重點是你跟我交往時你跟他藕斷絲連！」
      「好好笑哦！那我現在不就也跟你藕斷絲連！拜託，這圈子這麼小，難不成你以為我們住南北極嗎？」
      「不管怎樣，你確實在我們交往時，跟他聯繫，不是嗎？」
      「田柾國，我跟你說過了，我跟他有聯繫，可不是跟他談戀愛，你可不可以成熟ㄧ點！」
      「朴智旻，他傳照片給你，是他的大頭照，可不是其他人的照片，是他的大.頭.照」，柾國特別強調。
      「你有病啊！大頭照又不是裸照，你會不會想太多？」
      「那張大頭照一看就是特意挑過的。」
      「我不想跟你吵這些了，我根本就不應該答應號錫哥。」
      號錫正好衝了進來，「智旻！你千萬不能這時候退出啊，照片都拍一組了！」
      「哥，這不能怪我，你看他，他就是有辦法把一切弄得很不愉快。」
      「我被潑水耶！」柾國不滿的喊。
      「你活該，是你先挑釁我的」，智旻轉頭繼續罵。
      「怎麼，前男友三個字就是挑釁？」柾國反唇相譏。
      「我拜託你們，不要再吵了！」號錫受不了了，「麻煩你們兩個拿出敬業的態度，把剩下的三組照片拍完，然後你們就老死不相往來，好嗎？」
      「好！」兩人同時轉頭答應。
      「唉」，號錫嘆了一大口氣。
      隔天一大早，智旻就來到五號攝影室，他今天拍的是唯美風，他全身白色，現場有棉被、枕頭，還有一張床。十點，柾國站在床前幫智旻拍特寫，智旻躺在床上抱著枕頭，臉上擒著笑，模樣純真又可愛，柾國快門不停的按。
     然後智旻站在牆邊，眼睛矇著白色蕾絲，夢幻中帶著一絲不安，柾國拿手幫他調整蕾絲的位置，又拉了一下他的衣領，他手碰觸到智旻的肌膚，兩人都沒說話。
      然後拍攝結束，這次號錫站在旁邊跟他們一起看照片。
      照片裡的智旻像孩子似的，感覺得到他的柔軟跟溫熱，一點都不像是照片。
      號錫在心裡嘆氣，也只有柾國能拍出這樣的照片，這樣的朴智旻。難道柾國自己還看不出來嗎？
      今天他們兩個人沒有吵架，應該說沒有交談，連視線都迴避。
      「那今天就這樣，智旻你先去卸妝吧！」號錫說。
      「嗯」，智旻點點頭，筆直的朝外走去，他手上的蕾絲帶勾到旁邊的照明燈，照明燈倒了下來。
      柾國衝了過去，扶住燈架，智旻嚇得整個人呆住。
      「你是白癡嗎？」柾國看智旻沒事後，立刻大罵。
      智旻呆了一下，然後他反應過來，「是蕾絲帶勾住了，我沒注意。」
      「你沒注意？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？你難道不知道拍攝現場走路要小心嗎？你不知道照明燈有多燙嗎？你的臉差點就毀了！」，柾國說得又快又急。
      「我走路很小心啊！你沒聽到我剛剛說的嗎？是蕾絲帶勾住了了！」
      「你沒事拿著那條該死的蕾絲帶幹嘛？」
      「我要還給造型師大姐啊！」，智旻理所當然的樣子。
      「那你就應該要拿好！」
      「我怎麼高興怎麼拿！」，智旻開始不爽。
      「隨你，你最好到處亂揮，看還有誰會救你！」，柾國語氣很不好。
      「沒人救又怎樣？我不需要你幫我！」
      「所以是我多事？」，柾國瞪著他。
      「沒錯！」智旻瞪回去。
      號錫在旁邊用手指按著額頭，他需要止痛藥。
      「好了，柾國，智旻沒事就好」，他走過去把那條蕾絲帶拿了過來，「智旻你去卸妝吧，你等等不是還要拍雜誌封面。」
      智旻一走，柾國立刻對號錫說，「我從沒看過這麼不知感恩的人！」
      你是因為你先罵他白癡，你就不能坦率一點嗎？號錫在心裡碎念。
      「你太緊張了」，號錫說。
      「我？」，柾國問。
      「嗯，因為你擔心智旻受傷，所以緊張之下就開口罵他。」
      「哥，剛剛真的很危險！」柾國覺得號錫不知道當時有多危險，他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很可怕。
      「我知道，但如果是我，我只會問智旻『你有沒有怎麼樣』，而不是罵他」，號錫平靜的看著柾國。
      「不是，不，不是這樣」，柾國有一點結巴，「我跟他不是這樣說話的關係，我不需要關心他怎麼樣」。
      「那你幹嘛救他？」號錫覺得「這是什麼邏輯」。
      「任何人看到這種情況，都會這麼做吧？哥，我討厭他，但不代表我冷血。」
      「你那天說你恨他，現在變你討厭他，哇噢。」
      「我當然還是恨他。」
      「隨便啦」，號錫很無奈，「你高興怎麼想就怎麼想，我先回去了，照片再麻煩你傳給我。」
      智旻卸完妝後，收拾東西準備開車去拍雜誌封面，他在電梯口那遇到柾國。他假裝沒看到，直盯著電梯上的樓層顯示。然後電梯到了，兩人一前一後踏了進去，各站一邊。
      柾國提著他的攝影器材，偷瞄了一下智旻，剛剛拍攝時，智旻躺在床上，抱著枕頭的樣子，帶給他很多回憶，他家裡電腦記憶體，以及隨身碟裡，有上千張這種照片，是他們交往時拍的。
      智旻望著電梯門，假裝自己根本沒在意旁邊是誰，不久電梯門開了，他走了出去，但一點都不自然，因為柾國跟在他後面。然後智旻走到他的車旁，開了車門坐了進去，他慌忙把後照鏡上掛著的傑克吊飾，拿了下來，那是他們的定情物。車子有貼隔熱紙，他覺得柾國應該沒有看到。
      柾國走過他的車前，找到他自己的車，拿了中控鎖開車門。
      很好，他應該沒看到。智旻打開包包，把吊飾塞了進去，然後發動引擎，開車出去，柾國跟在他後面，直到某個路口，他們倆才分開。
      晚上，智旻回到住處，號錫打了電話過來。
      「智旻，我知道你們分手了，但這不代表你可以潑他水，而且柾國他今天還救了你。」
      「哥，我知道，只是他的嘴，他總是把事情搞得好糟。他到底有多恨我？」智旻其實很受傷。
      「智旻，別想太多，專注在你的工作上，試著表現成熟點。你不是說你已經忘了他，不再在意他了嗎？」
      「我的確忘了他，不再在意他。」
      「那就做你該做的事，跟他道歉，還有道謝」，號錫掛掉了電話。
      半夜一點半，柾國正在看照片，他應該要挑選土耳其的奇岩怪石，但他現在電腦螢幕上是今天智旻躺在床上，抱著枕頭的模樣，而且他稍早已經把照片傳給號錫了。然後桌上的手機響起，畫面顯示「千萬不要接」，他拿起電話，滑開畫面，把手機放到耳邊。
      「朴智旻，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，我們無話可說吧！」
      「聽著，我只說一次」，智旻深吸了一口氣，「對不起，謝謝你」。
      「你半夜打來就為了說這個？」，柾國訝異。
      「對」，智旻扁著嗓音說，他覺得很委屈，很不開心。
      「你不用勉強你自己說這些。」
      「我沒有勉強。」
      「智旻，我跟你交往二年，我知道當你用這種語調說話時，你心裡是怎麼想的。」
      「我是怎麼想的？」
      「你試著想要成熟一點，但其實你不覺得自己有錯，你覺得不開心，很委屈。」
      智旻沒想到被人一眼看穿。
      「無論如何，我怎麼想的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試著讓事情好過一點。」
      「那你應該六個月以前就這麼做。」
      「我有解釋了！」
      「但越弄越糟。」
      「不對，是你不相信，你懷疑我！」
      「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會跟我一樣。」
      「我不會」，智旻反駁。
      「那是你沒有遇到這樣的事」，柾國強調。
      智旻不說話了。
      「現在你覺得我無理取鬧，所以不說話，也不掛電話」，柾國說。
      「你把事情弄得好糟，我只想好好幫號錫哥把照片拍完，然後我們就可以不用再見面，一輩子都不要再交談」，智旻開口。
      「我也是這麼想。」
      「那在照片拍攝期間，請表現成熟點，我不想再吵架。」
      「我一直都表現得很成熟，不過我同意我們不再吵架。」
      「那⋯，就這樣。」
      「就這樣。」
      

四
      今天拍R版，走性感路線，智旻全身穿著牛仔裝，靠著牆，正在擺姿勢。
      拍了沒多久，柾國把手裡的相機放下嘆氣，然後說，「是因為我嗎？」
      「什麼？」，智旻莫名其妙。
      「今天是拍性感的照片，因為我，所以你放不開嗎？」
      智旻瞇起了眼睛，然後他把鞋襪脫掉，踢到一邊，解開牛仔外套，把裡面的棉T脫掉，露出他白皙的上身，然後他穿回外套，隨意扣上幾顆鈕扣，重新靠回牆上，左手放在頭上，撥開瀏海，微張著唇，看著鏡頭。
      牛仔外套的下擺，隨著他的姿勢往上移，露出他的內褲上緣，還有性感的人魚線。柾國覺得自己喉嚨很乾。
      「你不拍嗎？」，智旻問。
      「我只是在看這樣性不性感，確認一下」，柾國解釋，然後他開始拍照。
      一個小時後，智旻站在電腦前，看著柾國移動滑鼠，把剛才的照片秀給他看。
      智旻手插著腰，外套被扯開一些，可以看到他精緻的鎖骨。
      他突然開口，「田柾國，你有男友了嗎？我聽說你之前有跟一個男生交往，現在還在一起嗎？」
      「分了，幹嘛這麼問？」
      「因為你盯著我的樣子，像要把我吞了」，智旻看著照片說。
      柾國耳朵通紅。
      「我跟你交往二年，我知道你這種眼神的涵意」，智旻用昨晚柾國跟他說話的方式回答他。
      「那又怎樣？」，柾國振作起來。
      「沒怎樣」，智旻把嘴嘟向一邊，一副無所謂的樣子，然後他轉過身去，「我全身都是汗，我去換衣服了。」
      然後，他們再一次很湊巧的站在電梯前，智旻盯著樓層顯示看。
      「所以，你後來有再交新男友？」，柾國清了清喉嚨問。
      「沒有」，回答的簡潔俐落。
      「還是是跟前男友復合？」，柾國又問。
      「你說哪一個？」，智旻轉身看他。
      「你知道哪一個，反正不是我。」
      智旻繼續看著樓層顯示，「沒有」。
      「分手六個月，你都沒跟別人交往？」
      「對，分手也才六個月，我可不是某人」，智旻意有所指。
      電梯門開了，他們走了進去。
      「所以，你的意思是你還沒忘記我？」，柾國繼續追問。
      「我當然忘記你了」，智旻飛快的說。
      「剛剛你才說『分手才六個月，你不是某人』，你的意思不就是還沒忘記我嗎？」
      「我的意思是⋯，意思是我不是隨便找人愛。」
      「所以你是說我隨便嗎？」
      「我沒說，我只是覺得才六個月，有人就可以交了新男友。」
      電梯門開了，B3，智旻大步走了出去，柾國把他拉回電梯，關上電梯門，隨手亂按幾個樓層按鈕。
      「你在吃醋？」
      「才不是！」
      「所以到底是怎樣？你對我交男友是怎麼想的？」，柾國問智旻。
      「我什麼都沒想！」，智旻撇過頭去。
      「你說謊！」
      「我幹嘛在意我的前男友」，智旻轉過頭來。
      「喔，是嗎？顯然你很在意那個姓崔的」，柾國的口氣很酸。
      「那不一樣，你已經有新戀情了，我幹嘛還在意你！」
      電梯門打開了，三樓。柾國飛快的按下關門鍵，擋在電梯口。
      「不好意思，你當時也在跟我交往，可是你還是很在意他。」
      「我沒有在意他，是他傳簡訊給我！」
      「我跟你分手六個月，你連通電話、簡訊都沒打，卻跟他聊天聊的很開心。同樣都是前男友，你對前男友的在意也差太多了。」
      「你離開了，不是嗎？我記得你先去了澳洲，然後是紐西蘭，後來還去了魁北克，你上個月人還在土耳其。」
      柾國瞪大了眼，「你查了我的行程表！」
      電梯門開了，七樓。這次智旻拿了手提袋塞住電梯門，趁柾國驚訝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，擠了出去，他火速朝著樓梯走去。
      柾國追了過去，智旻飛快的下樓梯。
      「朴智旻，你何不乾脆點承認你劈腿！」
      「我沒有，你要我說幾次！」
      「那你幹嘛跑？」
      「我想去哪關你屁事！」，智旻回頭反唇相譏。
      然後他摔了下去。
      「智旻！」，這下柾國袋子也不拿了，飛快衝到智旻身邊，智旻倒在地上，抓著他的膝蓋。他跌下來時膝蓋撞擊到地面。
      柾國慌亂的跪在他旁邊，也不敢亂動他，只能一邊看著他，一邊問他「智旻你怎麼樣？」
      「好痛！」
      「你不要怕，我打電話！」柾國急忙的從牛仔褲後面口袋裡抽出手機，叫了救護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