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天在防彈官推上看到柾國幫玧其設計唱片封面，覺得好巧哦✌️！這篇為了讓柾國和智旻重逢，我也是煞費苦心了！
中秋快樂！
一
朴智旻，二十五歲，大學畢業後，在釜山街上開了一間咖啡店，店名叫做「白千層」，名字他取的，是一種他很喜歡的樹的名字。他向銀行借貸，所以經濟壓力頗大，好險生意很好，許多人喜歡他泡的咖啡，還有人是喜歡看到他。
「哎唷，智旻，你頭髮染的顏色真好看！」，一位媽媽剛踏進來就跟智旻聊了起來，她的女兒也是智旻的粉絲。
「謝謝金媽媽」，一頭粉紅頭髮的智旻害羞的道謝。
從早上十點開店到晚上七點，還要忙著進貨結帳，智旻通常八點就到，晚上十點才能離開，還在念大四的弟弟有時候會過來幫忙。
智旻店裡有幾個固定會出現的常客。
第一個是金泰亨，他在隔壁電台當主播，早上十點開店就會過來，是開店的第一位客人。他會買麵包和飲料當早餐，然後匆匆趕去上班。他最近越來越忙，因為在電台的工作很順利。他的低嗓音是公司的招牌，智旻晚上會在店裡打開他的頻道來聽。
第二位是金南俊，會在下午三點時出現，通常拿著筆跟紙，一坐就坐很久，他在寫歌，是個音樂製作人，智旻有看過他上電視。他通常點美式，冰的熱的都可以，有時候一進來也沒點，直接坐吧臺，智旻會看天氣幫他決定冷熱。
第三位是附近商業銀行的常務朱鎮模，他每天固定在五點過來買濃縮咖啡，他要加班。話很少，但似乎很喜歡智旻，常常板著臉進來，當智旻跟他點餐時，他卻會笑得很和煦。
智旻的店面不大，只有三張桌子，臨窗那裡還有一長桌，給單獨的客人居多，再來就是吧台，可以坐三個人，雖然這樣，他最近卻是忙得腳不沾地，生意好到讓他開始思考，是不是真的要請個工讀，雖然銀行有貸款要還，但是再這樣下去，智旻怕他沒機會賺到錢就先住院。智旻原想若弟弟畢業了，兩人可以一起忙店裏的事，但智賢沒有興趣。
所以他只好請弟弟幫他印製一張徵工讀生的啟事，貼在店前的玻璃窗上。
三天後，早上九點，一個穿著黑色T恤、黑色棉褲的男生，背著背包站在店門口張望。
「我們十點開店喔！」智旻注意到他。
「嗯，我知道」，他看著智旻，「我來應徵的」。
「喔！快請進。」
來人有著一雙大眼，高挺的鼻子，唇型迷人，帶著羞澀，智旻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。
「你是學生嗎？」
「嗯，我念大四。」
他們兩人坐在店裡的沙發椅上，面對面交談。
「哪一所？」
對方報出附近一所大學的名稱。
「哪一個科系呀？」
「廣告設計。」
「哇，那你可以幫我畫這個」，智旻伸手比了比牆上掛著的一片黑板，上面有推薦的咖啡，以及價格標示。
「你畫的嗎？」，對方問。
「嗯」，智旻不好意思的說。
「畫得很好」，對方看著上頭的手繪花朵。
「你什麼時候可以來上班？」，智旻想也沒想的問。
「我錄取了嗎？」，對方很訝異。
「嗯，啊！忘了問你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，智旻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竟然沒問對方的姓名。
「我叫田柾國」，對方笑著說，顯然很開心他被錄取了。
「我叫朴智旻。」
智旻跟他確認了一下課表，讓他白天沒課時過來，固定時間則是晚上六點到七點半。講好了工讀時數以及薪水，智旻問，「你什麼時候要過來？」
「今天晚上我先過來實習一下。」
「好啊！我算一半薪水給你。」
晚上田柾國過來的時候，才五點，智旻先讓他吃晚餐，他忙著招呼客人。
「你好？黑咖啡嗎？」
是常務朱鎮模，他溫和的笑著說「對」。
柾國背著背包走進裡面的雜物間，智旻忙對他說，「隔壁隔壁！那間很髒，你去隔壁那間吃飯，制服跟圍裙在桌上，我門沒鎖。」
「他是？」
「那是我新請的工讀，今天先來實習。」
「喔，生意太好？」
「我手腳太慢」，智旻羞澀的說，把濃縮咖啡遞給對方。
「你很認真」，朱常務拿了咖啡，笑了笑便出去了。
等柾國吃飽，智旻先告訴他如何跟客人點餐，接單，智旻很有耐心，柾國一開始手忙腳亂，但還好越晚客人越少，他慢慢打，倒也沒出什麼錯。
八點關門後，智旻請柾國打掃桌椅、廁所，他自己則是整理櫃檯，然後記帳。柾國走的時候，他還在那間小房間裡忙。
「明天見」，柾國把圍裙放在桌上，背起背包跟智旻說再見。
智旻從桌上那堆數字中抬起頭來，笑著說「謝謝你了，柾國，路上小心」。
等到智旻算好帳，核對好存貨，已經是晚上十點了。
今天天氣很晴朗，晚上時，風很涼爽，夏天最棒的就是夜晚的涼意。智旻買了啤酒，坐在公園一角喝著。他有一個夢想，若能賺夠錢，他想去夏威夷，潛水啦、衝浪啦、看美女啦。前提是銀行貸款得還清才行，在這之前什麼都不能做。
智旻喝完啤酒，把罐子丟在垃圾桶裡，回家了。
二
早上八點，智旻把店門打開，就開始聯繫廠商、店家，把不足的牛奶、糖、塑膠袋請人送來，然後他拖地，把椅子從桌上放下。洗好手，將塑膠袋、蛋糕外帶紙盒，從雜物間拿出來補上。然後從冰櫃裡把咖啡豆拿出來，倒進咖啡機裡，他自己先喝了一杯，接著草草吃了早餐。
十點開店，泰亨穿著黑色短袖襯衫出現了。
「早安」，智旻微笑著說，他穿著白色襯衫，這是他店裡的制服，圍著藍色圍裙，圍裙的帶子在他後頸上，顯得他的皮膚更白，「泰亨好準時啊！」
「上班啊，而且再晚一點，你這裡就一堆人了。」
「哪有那麼誇張，今天喝什麼？」
「冰的柳橙汁，我要上次吃的那種麵包。」
「好啊，你很趕嗎？」
「可以等。」
「那十分鐘可以嗎？」
「好」，泰亨沒問智旻要幹嘛，他把公事包放在吧台上，人坐了下來。
智旻把培根、生菜、番茄從冰櫃裡拿出來，接著是泰亨要的夏巴達麵包，烤好切一半，將切好的生菜番茄，還有煎好的培根放進去，還有他自己做的，預備拿來當午餐的蛋沙拉，舀了一匙，放在裡面，然後跟柳橙汁全部裝好，拿給泰亨。
他在製作時，一邊跟泰亨聊天。
「你昨天晚上說的尋找記憶的故事，我有同感。」
「真的嗎？」泰亨笑得很開心，眼睛瞇起來的樣子很迷人。
「我覺得夏天最能勾起我搜尋回憶了。」
「有什麼回憶？」
「我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小學時候的事。」
「我是在海邊會這樣，很自然的就進入回憶模式。」
「那你都想起什麼？」
「不一定耶，我會一件事情連著一件事情，等我回過神來，發現已經想得好遠了。」
這時泰亨餐點好了，智旻拿給他，泰亨看了看，「怎麼多這麼多東西？」
「謝謝我們的主播，講這麼有趣的事」，智旻笑。
泰亨也笑，「謝謝老闆！可不可以把你娶回家啊！」
「當然不行！」，智旻大笑。
柾國在下午三點時到，店裡正是人多的時候。
「你來了，太好了，先幫我送咖啡給三號桌的客人。」
然後就是昏天黑地的忙，但多了柾國，很多事突然變輕鬆了，最棒的就是可以幫他把咖啡機的咖啡豆補滿。智旻的手指頭短小，只能拿起兩杯空的馬克杯，柾國捲起襯衫袖子，左右手各抓起三杯馬克杯，收拾桌面超方便。
昨天柾國來的時候，客人沒有很多，但現在店裡滿滿都是人，昨天沒看過他的客人，開始問正在煮咖啡的智旻，「智旻啊，他是誰啊？」
沒多久大家都知道智旻店裡來了一個工讀生，名字是田柾國，大四，長得很帥，而且身材超好，穿著白色襯衫圍著圍裙，走在店裡，連整理桌面都好看到不行。
「生意可能會更好⋯⋯」，智旻看著一眾老小圍著柾國，心裡禁不住這麼想。
下午五點多，智旻請柾國先顧店，他自己先到後面打電話訂貨。
這時店裡來了一個客人，一進門看到柾國，便又走了出去。到了門口確認沒錯後，抓著頭疑惑的走了進來。
「請問，朴⋯⋯」，來人疑惑的向柾國開口，話還沒問完，智旻走出來了。
「號錫哥！」
「智旻！」
兩人在柾國的面前擁抱，拍著肩膀。
「剛以為我走錯了。」
「柾國是我新請的工讀」，智旻解釋。
「你好，我叫田柾國。」
「我是鄭號錫。」
「哥你怎麼有空來？」，智旻問。
號錫小聲的說，「我拿東西過來。」
智旻的眉頭皺了起來，「什麼？」
「玧其⋯」，號錫話還沒說完，智旻臉色就變了。
「哥，我們到裡面說」，智旻轉頭對柾國說，「柾國，再麻煩你顧店一下。」
然後他們走進小房間裡，把門關上了。
十分鐘後，號錫先走了出來，跟柾國揮手道再見，然後智旻表情很勉強的從小房間走出來。
「柾國，今天提早關門，你先回去吧！」
「這麼早？」
「嗯，不好意思。謝謝你今天來，我錢會算到七點的。
「哥，你怎麼了嗎？」，柾國滿懷疑問。
「沒事，明天再麻煩你了。」
「那就明天見。」
等柾國走了之後，智旻把招牌熄了，關上店門，待在小房間裡，在昏暗的燈光下，看著眼前熟悉的銀項鍊。那是他親自挑的，花了他大學打工存了很久的薪水，現在又回到他的身邊，他靜靜的摩挲著它，這曾經戴在那人的身上。好半晌，才把它收回盒子裡，放進桌子下方的抽屜，他不想把它帶回去。
然後智旻拿了鑰匙，關上燈，回家。
隔天是星期日，智旻固定星期一店休，所以他請柾國留下來，打算將咖啡機的使用方式跟他說明，柾國試著操作了幾次，智旻請他喝看看自己的作品。
「我不愛喝咖啡。」
「啊？」
「我討厭苦味。」
這樣啊⋯⋯，那怎麼想來這打工。智旻滿頭問號，但他覺得不喝咖啡的柾國很可愛。
突然，門口傳來有人敲玻璃門的聲音。
「我們休息⋯⋯」，柾國還沒說完，智旻就朝著外面的人喊「泰亨啊，快進來。」
泰亨休星期六日，他公司裡還有前輩，星期六日晚間熱門時間，還輪不到他。
這是柾國和泰亨的第一次見面，柾國心想智旻哥人緣真好，怎麼常常有人找他。
「金泰亨。」泰亨自我介紹。
「田柾國。你是那個電台主播？」
「呀！你怎麼知道？」
「你的聲音很好認。」
「當然！」泰亨很自傲。
「智旻哥每天都會播你的節目。」
「謝謝你啊！智旻。」
智旻跟泰亨擊掌。
「你是那個新來的工讀生，你超有名的！」
柾國一臉不解。
「好多聽眾打電話來給我，要我放情歌給你聽呢！」
柾國窘迫，泰亨又湊近看他，「你真的很帥耶！」
然後泰亨開始對柾國身家調查，智旻進去裡面記帳，讓他們在吧台聊天，沒多久泰亨走進來對智旻說，「我們要一起去唱歌，智旻去嗎？」
「我還有的忙呢！」
「明天不是店休？」
「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我想把事情都處理完，好好休一天假。」
「好吧！」
「你們玩得開心！柾國星期二見」，智旻朝他們揮手。
等他們都離開後，智旻把事情做完，又已經是晚上八點了，他關好店門，一樣走路回家。
星期一一大早，智賢來敲門，「哥，起來了！」
「呀！你忘了我今天休假呀！」
「啊！習慣了」，然後智賢就溜了。
智旻還是起床了，他到樓下跟他媽媽一起吃早餐，收拾桌面，穿著夾腳拖就出了門。
他找了間書店，開始尋找有沒有新的有趣的小說漫畫，然後考慮了很久，才決定買一本古代偵探小說回家看，美好的休假，就在書中悠閒的度過。
晚上躺在床上時，智旻輕輕的哼著一首歌，突然意識到這首歌是誰做的，他愣了一下，「沒事的，智旻，沒事的，都過去了」，智旻拍著自己的胸口，逼自己緩緩吸氣，然後再緩緩吐氣，最後帶著滿心苦澀睡去。
新的禮拜開始，智旻開店，柾國工讀，過得繁忙又充實，柾國正在想怎麼沒有人來找智旻時，門口就來了一個男子，長相清秀俊麗，他說他叫金碩珍。
碩珍沒待太久，他說他只是來看看智旻，當他看到智旻，確認智旻一切都很好後，就安心的離開了。
智旻有什麼不妥嗎？
柾國驀地想到那天鄭號錫來了之後，智旻怪怪的事。但柾國跟智旻還不夠熟，也不好意思問這麼私人的事。
泰亨照舊在星期日晚上關門後進來，他們這次三個人一起去喝酒吃宵夜，智旻柾國酒量都不錯，泰亨就不行了，喝了一口臉就皺起來了，智旻跟柾國大笑。
「我不喜歡苦味。」
智旻轉頭去看柾國，這人不是也說過同樣話。
「我不愛喝咖啡」，柾國說。
「我也是！」，泰亨一副找到知己的樣子。
「那你怎麼跑到我店裡買東西？」
「那⋯那是因為你的麵包好吃！」，泰亨話哽住，好不容易才解釋清楚。
「那你怎麼會喝酒？」，智旻接著轉頭去問柾國。
「社團裡的學長們常找我們喝，自然就會喝了。」
然後他們轉換到別的話題。
「明天店休，智旻你要做什麼？」
「去找人。」
泰亨把「找誰」這兩字咬在舌尖，但柾國代勞了。
「哥要去找誰？」
「碩珍哥，明天我們約好一起做起司蛋糕。」
「我超愛起司蛋糕的！」，柾國說。
「就沒看到你有討厭的」，智旻取笑他，事實上柾國跟泰亨一個樣，一坐下來就是吃，嘴巴就沒閉上過。
「那柾國明天要做什麼？」，智旻問。
「寫作業，然後玩遊戲。」
「果然是大學生」，泰亨說，然後又問「都玩什麼？」
柾國說了幾個遊戲名稱，泰亨立刻跟他愉快的聊了起來，智旻喝著啤酒，覺得這兩人好多相似處，口味、興趣，他們渾身充滿朝氣，似乎很合得來，果然沒多久就看到兩人親密的咬起耳朵來，「畫面真好看」，智旻感嘆。
他們一直聊到半夜一點，才起身離開。
等智旻回到家，洗好澡躺在床上時，已經是半夜二點了，他把手機放在床頭，頭枕在枕頭上，覺得胸口空空洞洞的，不斷往下陷落，全身又冷又重，忍不住蜷縮著身體，抓著胸口，儘量忽略那沈甸甸的感受，慢慢入睡。
隔天早上十點，智旻來到碩珍店裡，兩人圍著圍裙，在廚房中島那打著麵糊。
碩珍是他大學學長，跟號錫一樣，只是兩人不同屆。碩珍在釜山一家烘焙店當烘焙師傅，智旻會跟他們訂麵包和甜點，有時候會跟老闆借廚房自己做，碩珍會教他。
「上次做的麵包，客人反應怎麼樣？」，碩珍問。
「他們說很軟，不會太甜。」
「嘿嘿！好吃吧！」
「嗯，哥最棒了！」，智旻驀然想到泰亨，「哥，我想做一些比較健康的堅果麵包。」
「好啊！」
等到把堅果麵包的麵團放進烤箱烤，碩珍調好溫度，兩人便靠著中島桌，盯著烤箱聊天。
「分開多久了？」碩珍問。
「快一年了」，智旻語調沒有起伏。
「時間過這麼快啊！」
「嗯。」
「他變得很有名氣了。」
智旻點點頭。
「其實當時如果努力一點，也許⋯⋯。」
智旻面無表情打斷了他，「哥，努力很苦，我受夠躲躲藏藏的了」，事實上智旻到現在都還有失眠的困擾，那些人嘲弄尖刻的嘴臉，會在黑暗的臥房裡，冷不妨的抓住他的腳踝，把他往床底下拖，智旻會揪著棉被，全身冷汗。
「他也不好過吧」，碩珍幫玧其說話。
「嗯，所以分開也好」，智旻點點頭，「哥，我沒事。人沒失戀過，叫什麼活過。」
「也是」，雖然這樣的分手很令人遺憾，但是碩珍也只能這樣贊同智旻說的。然後他問「那幹嘛要走？」
「有很多他的消息」，智旻的聲音很低。
「總不能這樣就跑去國外躲起來吧！」，碩珍責怪他。
「反正我現在也走不了，我沒錢」，智旻雙手環胸，聳聳肩。
碩珍把那句「所以有錢就可以走了？」的話收起來。
「我還是希望你再考慮，號錫也捨不得你。」
「我知道，謝謝哥。」
三
星期二開店，智旻把為泰亨做的堅果麵包烤熱，塗上花生醬，加上煎好的漢堡排，他昨晚做的，同時也是他自己的午餐，然後放入生菜，用紙包好，連著飲料，拿給泰亨。
「智旻啊，嫁給我！」
「哪有人這樣求婚的！」
「你星期一店休，我都不知道要吃啥了。」
「天天吃不膩啊？」
「我知道你都會為我變花樣。」
「咖啡店的早餐比較貴，你省點錢吧！」
「那家咖啡店的早餐有免費的漢堡排可以吃」，泰亨知道智旻都是拿自己的午餐加進去，沒有算他錢。
下午三點，柾國出現，智旻正在送餐，他立刻叫柾國幫忙把咖啡豆補滿，還有紙杯、杯蓋、杯套一併拿出來。
柾國一手完成，還拿了一捲新的發票出來。
「柾國真的很好用」，智旻在心裡感嘆，他當初真是英明睿智錄取柾國。
穿著白色T恤，帶著黑色鴨舌帽的南俊走了進來，無視吧台前的鶯鶯燕燕，沒說半句話的坐在吧台桌上，智旻立刻叫柾國幫他煮一杯美式。
南俊喜歡坐吧台，今天一樣在老位置上，柾國已經認得南俊了，他知道南俊在思考歌詞，咖啡送上時，柾國連「請慢用」都不會說。
但今天南俊卻突然開口問他，「請問你談過戀愛嗎？」
這問題很唐突，但柾國猜想應該跟歌詞有關。
「沒。」
「我也沒有」，南俊嘆氣，「我不知道這樣寫貼不貼切。」
南俊把紙上的句子拿給柾國看，「愛情很痛，離別更痛」。
「我覺得是這樣沒錯」，柾國說。
「智旻，你幫我看看」，南俊把手舉高，把紙拿給正在擠奶油的智旻看。
智旻飛快瞄了一眼，「愛情很痛，離別更痛？」
「對，你覺得怎麼樣？」
「我覺得離別很痛，但愛情更痛」，智旻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。
南俊跟柾國呆住。
下一秒南俊激動的說「智旻謝謝你了！」
「不會！」，智旻歡快的說，很高興他的愛情還可以幫得上忙。
「玧其應該會很滿意」，南俊說。
智旻手上的馬克杯摔落地面，咖啡濺得到處都是。
「抱歉，抱歉」，智旻立刻俯下身跟店裡的客人鞠躬道歉，柾國飛快的過去查看。
「哥沒事吧！別動，我去拿掃把跟拖把，你小心別踩到」，柾國彎腰看著地面，忙著叮嚀。
一切整理好後，兩人又開始忙，直到晚上七點，白千層的招牌燈熄了，智旻窩在小房間裡記帳，柾國正在收拾櫃檯和桌椅。半個小時後，柾國走了過來，他發現智旻在發呆。
「哥？」
沒有反應。
柾國走進房裡，到智旻面前，「哥？你還好嗎？」
「喔！是柾國啊！」
「哥想什麼？這麼入神。」
「我在想是不是要換新的特價商品。」
「喔」，柾國知道智旻在撒謊，他眼珠子一轉，「哥，要不要去喝一杯？」
「啊？」
「我跟你，走吧！」
智旻愣愣的隨著柾國一起出了門，到了他們上次跟泰亨吃宵夜的地點，柾國叫了些菜，又要了兩瓶酒，智旻任他作主。
「哥喜歡唱歌嗎？」
「喜歡。」
「那等等我們一起去唱。」
「柾國不是明天一大早有課。」
「沒關係啦！」
這天晚上，柾國陪著智旻喝酒唱歌，還送他回家，確定智旻躺在床上睡了之後，柾國才離開。
那晚，智旻一沾枕頭就一覺到天亮，沒有恐慌，沒有空洞。
隔天智旻特地做了紐奧良雞翅，他知道柾國愛吃肉。等柾國到了之後，晚上烤給柾國當晚餐，店裡的客人被香味吸引，紛紛要智旻把這道菜加入新的菜單。
「我這是咖啡店啊！」
他讓柾國到小房間裡吃，吃得柾國滿嘴油亮。
然後又是週末，泰亨一大早就來了，吃了早餐，回去前跟智旻還有柾國約晚上吃宵夜。
「我會胖」，智旻喃喃的念著。
但是到了晚上，他還是一起去那間店吃宵夜了。
看著眼前兩人摟在一起玩，智旻覺得他們好可愛，突然泰亨嘴巴靠近柾國耳邊，說起悄悄話，智旻發現柾國表情羞澀，整個耳朵都紅了。
智旻邊吃肉串邊看著，好像抓到柾國的小秘密。
吃完後，三人一起到公園坐坐。
長椅上，擠不下三人，智旻有意讓他們一起坐，便坐到對面去。風吹過樹梢，颯颯作響，不知道何處開了花，隨著風飄了過來，帶了些清冷，八月底了，天氣開始有了秋意。
風吹散了些許酒意，智旻靜靜的看著公園裡的植物，在路燈的照耀下，落在地上的剪影，讓人沈澱思緒，智旻什麼都沒想。
過一會他才回過神來，看著前面兩個表情認真，不知道在說什麼。
「可是我覺得如果我一直攻佔定點，隊友被落下了，我也沒法贏。」
「所以你要先把隊友帶過去。」
原來在聊電玩啊。於是智旻繼續把自己拋入冥想世界，想著書裡的內容，想著店裡的事⋯⋯。
直到兩人終於發現智旻的安靜，柾國開口問「哥不玩電玩？」，他有點不好意思。
「我不太在行」，相較他們兩人，他覺得自己乏善可陳，他的生活就剩下一間店，他現在一定讓他們很掃興。
「我去洗手間，你們先聊。」
智旻走到公園另一個角落，等過了十分鐘，他傳了封簡訊跟柾國說他先回去了。走在街道上，智旻想，也許可以放柾國一天假，讓他們好好玩得過癮，自己在一旁，他們一定很不自在吧！
星期天，每到這天，智旻就特別不想起床，因為這天超級忙，但他需要錢，一想到這，智旻嘆了口氣，當時真該一走了之。
他一樣八點到店裡，柾國九點會過來，他們兩在店裡準備前置作業，九點半泰亨提早過來，智旻感覺到柾國似乎在泰亨來時，特別開心，他會笑到眼尾都皺起來。他們倆甚至還有自己的打招呼方式，那些手勢耍起來可以有一分鐘，看得智旻眼花。
「這孩子真可愛」，智旻心想，他忍不住摸了摸柾國的後腦勺。
「哥？！」，柾國轉過頭來，疑惑的看著智旻。
「哈哈，對不起。」
智旻幫泰亨準備了德式香腸、炒蛋、塗了奶油的小圓麵包、沙拉，泰亨不依了。
「智旻啊，我什麼時候可以吃薯條啊！」
「等我死了。」
「啊～」，泰亨哀號。
「我有做冰淇淋，吃不吃？」
泰亨立刻趴在桌上，學狗吐舌頭。
「這麼可愛，你幾歲啊！」
「二十五，為了吃冰淇淋，要我脫光衣服也可以。」
「你脫啊」，智旻毫無憐憫。
「旻旻～」，泰亨撒嬌。
智旻緊張的朝柾國的方向瞄一眼，「好啦，給你吃。柾國要嗎？香草冰淇淋？」，柾國沒有誤會吧？
「好。」
智旻從冰櫃裡拿出一個塑膠盒，把冰淇淋挖起來，裝在托盤上，自己的那份則是放在冰咖啡上，拿了湯匙，分給他們兩人。
「要巧克力醬嗎？」
兩人同時舉手，柾國嘴裡還含著湯匙。
他們真的很合耶！智旻心想，然後拿了巧克力醬，漂亮的幫他們淋上。
「智旻手藝真好」，泰亨吃完早餐和甜點，只覺得心滿意足。
「這樣就好？」，智旻覺得太誇張。
「真的！智旻嫁給我！」，泰亨拉著智旻的手。
智旻看了一眼柾國，發現柾國眼睛放在他們交握的手上，智旻立刻抽回自己的手，「做夢！我行情很好的！」
事實上智旻沒有說錯，店裡很多客人對智旻有意思，男女老少通吃，柾國深有體會。但智旻好像天線壞了一般，沒有任何回應。
「旻旻不要被人騙走！」，泰亨在桌上低吼。
「放心，沒人騙得走我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，柾國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就問了。
因為心還沒好⋯⋯，但智旻不會這麼回答，他說「因為我工作忙得要死，哪有空談戀愛。」
「你把工作辭了，每天在我家煮飯就好」，泰亨不屈不撓。
「好了，泰亨你夠了」，智旻怕柾國誤會，急忙制止，「要十點了，得開店了。」
智旻讓柾國收拾桌面，店門一開立刻一堆人湧了進來。
「柾國歐巴，我要黑森林蛋糕！」
「智旻啊，你上次煮的那杯咖啡真好喝，我忘記名字了，你可以再煮給我喝嗎？」
然後就這樣忙到七點，真的不誇張，到七點，兩人累得跟狗一樣。
「哥，你要不要再請一個人？」，柾國攤在椅子上，鞋子脫了，襯衫扣子解了好幾顆，全身腰痠背痛。
智旻還撐著坐在另一張椅子上記帳，「我錢不夠，還是店休星期天算了。」
最後智旻決定星期天做到六點就收起來，他看了看柾國英挺的臉龐，「沒想到這也是一種麻煩呢！如果我賺多點錢，乾脆讓柾國當我店裡的招牌，我一輩子吃穿不盡了。」
「哥！你在說什麼啊！」
「啊？我說出來啦！」
「對！」
「呵呵，柾國啊，等哥更有錢一點，你啥都不用做，就坐在店裡，我一樣給錢！」
「智旻，你累到說傻話了？」
「要叫哥！好啦！你等等幫我把地板整理乾淨，椅子搬起來，櫃檯我清。」
「唉！」，柾國吐了口氣，掙扎的站了起來。
等到一切都弄好後，柾國坐在智旻對面。
「智旻我連櫃檯都清好了，你還沒算完啊！」
「噓」，智旻連頭都沒抬。這小子又沒說敬語！
柾國一邊喝水一邊看著智旻，智旻粉紅色的頭髮在燈光照耀下，顯得輕盈可口，他的嘴歪向一邊，正在思考，那邊的臉頰嘟了起來，看起來像展示櫃裡的麻糬冰淇淋。
「哥，我可以拿一個麻糬冰淇淋嗎？」
「去去去，別吵我。」
柾國拿了一顆麻糬冰淇淋，走回來，一樣坐在他對面吃。
智旻算得也差不多了，他把帳本登記好數目，然後像突然發現一般，看著柾國。
「你還沒回去啊？在等泰亨嗎？」
「沒啊，為什麼我要等泰亨哥？」，柾國覺得莫名其妙。
「噢，沒事，哈哈哈」，智旻覺得柾國的心事只有自己發現似的，連他本人都還不知道，實在太有趣了。唔⋯聖誕節快到了，也許自己可以幫他倆一點忙，嘿嘿⋯。
「謝謝你陪我，咱們回去吧！」，智旻開心地摸了摸柾國的頭髮。
「哥！」
四
三個月過去了，柾國下星期就放寒假了，接著就是聖誕節。
為了聖誕節智旻特地請柾國幫他在店裡的黑板上畫聖誕紅、槲寄生。然後他連夜在碩珍那做巧克力，準備當聖誕節禮盒賣，還特別幫柾國留一份，上面有漂亮的金色絲線，綁了一個很漂亮的結，他打算讓柾國送給泰亨，不過在這之前，他得先確定幾件事。
「泰亨啊，你有看這陣子的新聞嗎？」這天趁著柾國早上沒來，智旻逮到機會問泰亨。
「那一則？」
「同志結婚那則啊！」
「哦，看過，怎麼了嗎？」
「你覺得同性戀怎麼樣？」
「智旻你要嫁給我啦？」
「不是啦，是真心想問你，你會排斥男性嗎？」
「不會。」泰亨直截了當。
「太好了！」，智旻很替柾國開心。
「太好了？」，泰亨不明所以，但是他開口問，「那智旻呢？」
「我嗎？」
「對。」
「我也不會。」
泰亨驀地笑了。
然後智旻馬不停蹄的在晚上收工時，帳也不算，跟在柾國的旁邊團團轉。柾國正在把椅子搬上桌，他等等要拖地。
「柾國啊，要聖誕節了。」
「對，我下星期要考試了。」
智旻的下文被噎住，但是他很快再接再厲。
「柾國有要和誰共度嗎？」
「有」，柾國飛快的回答。
「有！？誰？！」，智旻很驚訝。
「你。」
「我？」，什麼意思？
「我那天要上班，白千層有開店。」
「喔⋯對⋯⋯」，智旻突然想起，於是乖乖的讓開，接著他重振旗鼓，「那有沒有想送巧克力的對象。」
「沒。」
「怎麼可能！」
總算把椅子都擺上去了，柾國連停都沒停，走到雜物間拿了掃把跟拖把，智旻剛好擋在他前面。
「哥，我要拖地！」
智旻連忙閃開。
看樣子要下猛藥。
「柾國，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？」
「哥，你還好嗎？」，柾國疑惑。
「先說啦！」
「你愛上我啦！」，柾國彎下腰把桌子底下角落拖乾淨。
「想死嗎？」，智旻站在旁邊瞪著他。
「那幹嘛問這個？我沒想過這個問題」，柾國把拖把放進水桶裡，一起提起來，「我很忙，你要不要去記帳。」
智旻置若罔聞，又繼續問，「你家人會反對嗎？」
「哥，我對你沒意思」，柾國朝著洗手間走去。
「那對金泰亨呢？」，智旻快刀斬亂麻。
「金泰亨？」，柾國停了下來，轉頭問智旻。
「對，金泰亨。」
「就一個很好的哥哥」，柾國再度朝洗手間走去。
「只是哥哥？」
「不然呢？」
「你當時耳朵都紅了，你知道嗎？」，智旻走到洗手間門前，靠在門框上。
「什麼時候？那又怎麼樣了嗎？」，柾國皺著眉頭問，他不記得了。
「金泰亨抱著你，在你耳邊說話的時候。」
「那是我害羞」，柾國翻了個白眼。
「那好，你幹嘛害羞？」
「這是很自然的事吧！靠那麼近。」
「你可以推開」，智旻冷靜的看著他。
「當時不好吧。」
「柾國，如果沒有的話，那很好。如果有的話，我是支持同性戀的。」
「哥在說啥啦！」，柾國覺得莫名其妙。
「只是不希望你害怕罷了！」
「害怕什麼？」
「害怕去愛」，智旻說完低下了頭，又開始了，胸口好緊，好難呼吸。智旻用力的吸氣，接著開口說，「我問過泰亨了，他不排斥男性」。然後智旻把柾國手上的拖把拿走，「你先回去吧！剩下的我清理。」
等到胸前那股窒悶消散，智旻穿上外套，關掉店裡的燈。巧克力禮盒看樣子白準備了，柾國好像沒有發現他對泰亨的情感，而且也沒有思考過自己的性向。智旻嘆著氣，把店門鎖上，慢慢走路回家。
當天晚上十二點整，歌手August D官方推特上，傳了一首情歌，被瘋狂的轉推按讚。
到了聖誕節這天，碩珍跑來店裡，真的，跑來。他ㄧ來就站在吧台那討水喝，柾國慌忙騰出手來幫他倒了一杯。
「哥！聖誕快樂！找我啊？」，智旻開心的跟碩珍打招呼。
智旻看起來沒事⋯⋯，碩珍放下心來，轉念一想，可能是智旻還沒看到推文，於是碩珍又立刻沮喪。
「哥，你怎麼看起來很喘，什麼事這麼急？」，智旻正在做愛心拉花，今天超多情侶的，他可能沒有辦法招呼到碩珍。
碩珍有口難言，他這麼拼命的跑過來，本來預期是看到面如死灰的智旻，卻沒預料到是這樣的場景。
「哥，我沒事」，智旻抬起頭來，「謝謝你特地跑一趟來。」
「你看到啦？」，碩珍吶吶的問。
「今天早上看到的」，智旻又低下頭，在另一杯咖啡上拉花。
「我聽號錫說是公司內部的人誤傳，他沒有⋯⋯。」
「哥，我都二十五了，他比我更大，他知道他在做些什麼，我們沒有任何關聯」，智旻打斷了他。
「好吧，你說的對」，碩珍想想自己是白跑一趟了。
智旻洗了手，從櫃檯走了出來，抱住了碩珍，店裡的人驚訝的注視著他們。
智旻拍了拍碩珍的背，「謝謝你，哥。」
碩珍靦腆的笑了。
等到七點店門關了，招牌熄了，柾國把東西都整理好。明天是星期四，他已經考完試了，畢業典禮在二月，所以柾國可以上整天的班，智旻已經把他的薪水調成正式人員所領的。
柾國對還在記帳的智旻說，「哥，明天見。」
「好，柾國今天謝謝你了，聖誕快樂！」，智旻笑著跟他揮手。
「聖誕快樂。」
柾國走出店門，沿著回家的路走，天氣很冷，地上都是積雪，有些地方泥濘不堪，街道上滿是聖誕節的裝飾，一對情侶摟著經過柾國的身邊。
突然柾國停下腳步，腦海回想著今天的智旻。智旻看起來很好，但是柾國總覺得智旻太專注在工作上，似乎有什麼東西逼著他工作。
而且今天碩珍來過⋯⋯。
柾國調轉過頭，走回白千層，靜悄悄的開了店門。智旻仍然在小房間裡，燈光照在他白色的襯衫上，他直挺挺的坐著，雙手放在大腿上，眼淚落下他的臉頰，毫無聲息。
柾國站在店裡，沒有開燈。他屏住呼吸，雙手緊握，目光凝視著智旻清澈的淚珠。
他知道智旻家住哪，家裡有誰，他知道智旻愛吃什麼，不愛吃什麼，他知道智旻喜歡看小說，喜歡跟碩珍烤蛋糕，他知道智旻很多的事。
但今天他發現他不知道智旻的過去。
而這份發現，感覺很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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