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
今天柾國中午接到了智旻的來電，他匆匆趕到學校，俊英坐在一張椅子上，課桌上擺著一隻造型鉛筆。
旁邊一個身材微胖的男孩，鼻青臉腫的，一個婦人坐在他旁邊，正在跟他說話，應該是他的媽媽。
智旻一看到柾國來了，就讓他坐在俊英的旁邊，「柾⋯田爸爸，不好意思這時候讓你跑一趟。」
「沒關係的，朴老師」，柾國知道這是智旻的上班時間，他們正在處理孩子的問題，所以他從善如流的稱呼智旻為朴老師，「請問俊英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「剛剛下課的時候，班上的荷娜告訴我有人在打架，我跑過去看時，鈞熙躺在地上，俊英跨坐在他身上，抓著鈞熙的雙手，我把他們拉開，發現鈞熙臉上身上都是傷，我問俊英，俊英說不是他打的。」
柾國皺起眉頭。
「就不是我打的！」，俊英生氣的說。
「那你當時坐在他身上在做什麼？」
俊英忿忿的看著鈞熙，鈞熙嚇得低下頭，縮起身子。
「他拿了我的筆！」，俊英的手指著鈞熙。
「我沒有！」，鈞熙慌亂的說，「俊英不喜歡人家拿他的東西，我沒有拿！」
「明明就有，你是小偷！我在你手上找到了我的筆！」，俊英把桌上的筆拿起來，那是他上次畫畫，智旻給他的獎品。
「當時鈞熙手上的確拿著俊英的筆」，智旻輕聲的說，「鈞熙你說，你怎麼會有俊英的筆呢？」
「我⋯我⋯」，鈞熙說不出來，「我沒拿，真的」，他小聲到不能再小聲的說。
「無論鈞熙有沒有拿了你的筆，俊英你也不應該打人。」
「我沒有！我只是把我的筆拿回來」。
「那鈞熙怎麼會全身是傷！」
「我哪知道！」，俊英撇過臉去。
「俊英沒有打我」，鈞熙驀地開口。
全部的人大眼盯著他，鈞熙頭不敢抬，「俊英沒有打我」，他又說了一次。
「那是誰打你的？」，智旻問。
「我不能說」，鈞熙用力的搖頭，「反正不是俊英打的！」
結果親師座談在鈞熙死都不說的情況下散會，智旻拜託鄭媽媽回家後再問問，看能不能把事情真相找出來，鄭媽媽帶著鈞熙點點頭，先行回家了。
俊英悶壞了，大家都認為是他打的，真的打鄭鈞熙的人，鄭鈞熙又不肯說，結果大家反而認為鈞熙是因為怕自己再打他，所以不敢說。
氣死了！
「智旻，很抱歉，俊英給你惹麻煩了」，放學了，柾國來接智旻去吃晚餐，他在車上跟智旻這麼說。
三個月過去了，柾國和智旻已經習慣一起吃晚餐，然後柾國再送智旻回去。有時候乾脆在柾國的住處吃五星級廚師元昊煮的晚餐，智旻會留下來陪俊英一起睡覺，隔天柾國再送他們兩個一起去幼稚園。
俊英原班老師生產了，過程很順利，但是她又接著請育嬰假，所以俊英的老師還是智旻。
「不會，我只是很好奇，鈞熙為什麼不肯說是誰打他的」。
「他是蠢蛋！」，俊英在後座撇撇嘴，「反正真的不是我打的，而且他真的拿了我的東西！」，俊英還在不高興。
「鈞熙不像是會偷拿人家東西的人。」
「誰知道啊！紫色臭雞蛋！」，鈞熙因為身上體味較重，被全班同學排擠，同學們拿了之前用來取笑同學的詞「紫色臭雞蛋」來當他的綽號。
「俊英」，智旻的聲音充滿著警告。
俊英癟著嘴不說話了。
智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，他有計畫要做，「柾國，今天我煮飯給你和俊英吃，你讓元昊哥休息一晚，我們回去你住的地方。」
柾國瞪大了眼睛，大聲問「真的？」，俊英在後面也拼命問，「真的嗎？真的嗎？」，剛剛的不高興全沒了，他興奮極了。
智旻好笑的看著這對父子的反應，「對！」，他用力點頭，「先說好喔，我廚藝沒有很好」。
「沒關係，只要是你煮的，我們一定會吃完的！」，柾國開心的說，他覺得幸福的要上天堂了。
「說話要算話，到時候再難吃，我也會逼你嚥下去的！」
柾國沒問智旻為何今天突然想到要煮晚餐來吃，他是那種不問原因，單純享受的人。
事實上智旻是為了答謝柾國才決定這麼做的。
從美國回來後，智旻情緒一直陷入低潮，就連現在也還是會在睡夢中驚醒，車敏赫的無情，黑道的無法無天，是他的夢魘，但是柾國每天都陪他一起吃晚餐，讓他待在俊英身邊，說是要自己幫忙照顧俊英，但其實智旻知道，柾國是怕自己獨處時，胡思亂想。他沒有錢，不知道該怎麼答謝柾國，苦惱了很久，後來問過他的熱心同事號錫哥後，他才決定親自煮一頓晚餐來答謝。
柾國的豪華大冰箱裡，全是昂貴食材，智旻一打開，他的嘴也合不上了，「真是⋯真是⋯太誇張了⋯⋯」，智旻懷疑自己看錯，冰箱裡竟然有龍蝦，那不是應該在餐廳裡才有的東西嗎？
智旻決定做個簡單料理就好，香腸炒飯，他對自己的廚藝沒有信心，不是他沒有誠意。單吃炒飯有點乾，智旻摳摳下巴，再煮個湯好了。
柾國和俊英兩人大眼不眨的看著智旻在廚房忙，然後俊英猛然想起，「爸比！」
「嗯？」，柾國連動都沒動。
「我去寫功課，玩玩具。」
「唔」，柾國頭沒轉，拿手摸了摸俊英的頭。
俊英白眼一翻，湊過去柾國耳邊，用手遮著，「爸比不去幫忙嗎？」
「啊？」，柾國下一秒懂了，「啊！」
俊英笑嘻嘻的看著他爸爸走進廚房，他開心的蹦跳回房間。
「智旻，你還ok嗎？」，柾國看著智旻拿著兩把刀子在思考。
「我不知道元昊哥有這麼多刀子⋯⋯」。
柾國指了其中一把，「這把」。
「嗯！好！」，智旻把另一支菜刀收好，開始切菜，柾國站在他旁邊盯著他。
智旻站正，「柾國啊，你要不要到外面去坐？」
「不要」，柾國想也沒想的拒絕。
「你在這我不好做菜！」，這個木頭杵在這幹嘛！
「那我幫你準備盤子」，柾國想了想。
「好啊！找出三個最漂亮的盤子出來！」
沒多久，柾國拿了三個斯華洛士奇的水晶盤出來。
智旻笑到差點切不了菜，「好吧，你把盤子放好」，有錢人的世界真是神奇。
下一秒智旻手肘掃到旁邊的洋蔥，洋蔥滾落，不偏不倚掉到智旻的腳背上。
「噢」，智旻被砸到，正準備彎下腰來看，柾國已經比他先到一步，然後智旻眼前一花，柾國把他抱在胸前，走到客廳，坐在沙發上，抓起智旻的腳檢查。
「那個⋯只是洋蔥打到腳」，智旻尷尬的說，柾國一手摟著他的腰，一手抓著他的腳，正在幫他揉腳背，智旻坐在他腿上，想著要怎樣離開這個尷尬的處境。
然後柾國轉過頭來，在智旻耳邊輕聲問，「痛嗎？」
智旻整個耳朵紅了，他的背脊麻成一片，話都說不好了，「還⋯還好」。
智旻如玉般的耳垂就在自己的眼前，往下是他滑膩白皙的脖子，他的腳掌小巧可愛，上面微微一點紅暈，是剛剛洋蔥砸到的結果，柾國著了魔般，嘴唇貼近智旻的脖子，鼻子輕觸智旻的耳垂輕喃，「你耳朵紅了」。
如果舔一口，智旻會怎樣？要是我含著他的耳垂呢，智旻會呻吟嗎？他的呻吟是怎麼樣，像小貓那樣嗎？柔軟可愛甜蜜，撩人的呻吟⋯⋯
智旻血液在血管裡瘋狂奔竄，他耳邊轟轟然的似耳鳴一般，他想自己應該像煮熟的蝦子一樣，全身都紅了。
「紅⋯紅了嗎？」，智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啥。
「紅了」，柾國迷人的嗓音，帶著誘人的語調。
智旻，智旻，我的智旻啊⋯⋯。柾國輕輕用唇瓣撫弄智旻的耳垂。
智旻呼吸不順，結結巴巴的說，「這這樣嗎？」。
「嗯」，柾國的這一聲全是輕柔的鼻音，智旻嘩的一聲，猛然起身，狼狽的站起，他一手護著耳朵，一手抓著後頸，慌亂的說，「菜⋯菜⋯還沒煮好，對！我去煮飯！」，智旻的背影，簡直就是落荒而逃。
智旻一離開自己的懷抱，柾國就立刻覺得冷，他想要柔軟溫熱的小貓窩在自己腿上，永遠。
智旻強自壓下紛亂的情緒，努力的切菜，然後把已經涼了的飯和香腸，放入炒鍋，廚房很快就傳出一股香味。
好多了。智旻終於放下心來，心跳正常了。
下一秒，柾國人就出現了，他無聲無息站在智旻背後，貼著智旻修長的後頸說，「好香」。
智旻差點把菜鏟甩飛，他扭過身子，瞪著柾國，「你走開」。
柾國笑了笑，拿起旁邊的一顆蘋果，咬了一口，「好」。
終於可以好好煮飯了，智旻調整呼吸，專心的把香腸炒飯，還有排骨湯煮好。
「好漂亮！」
「好好吃！」
柾國父子倆，讚美像不用錢一樣，拼命的說，智旻開心的摀著嘴笑。
柾國跟俊英就是兩個吃貨，智旻每次看他們父子兩吃飯，都覺得好療癒，一大一小埋頭猛吃。柾國會幫他自己和他兒子夾菜，小俊英從頭到尾頭都可以不用抬，吃就對了。
然後他們吃完，俊英通常會去洗澡，智旻和柾國會坐在沙發上聊天，現在他們已經很熟了，有時候不用聊天，就坐在一起滑手機，對著手機裡拍下來的照片或影片大笑。若是遇到假日，吃飽飯他們會一起看電影，用柾國客廳豪華的影音設備，俊英會坐在他們兩個中間，一手拉過一個，把智旻和柾國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，然後用他的小手和握，智旻的手背貼著柾國的手背，柾國會偏過頭來看智旻一眼。柾國側臉俊美的輪廓，螢幕的亮光投射在上面，每一道線條都那麼清晰，他晶亮的大眼帶著笑，智旻會心跳加速。
今天吃完智旻煮的飯後，俊英照例去洗澡了。智旻的手機在這時響起，是鄭鈞熙的媽媽打來的。
「可能是問出結果了」，智旻對柾國說，「我可以去書房接嗎？」
「當然可以」。
於是智旻站在柾國的書房裡，跟鄭媽媽講電話。
「朴老師，鈞熙不肯講，我怎麼問都一樣，實在太奇怪了」，鄭媽媽的聲音很緊張，「所以我打電話問了荷娜的媽媽，想說看看荷娜知不知道，結果荷娜的媽媽跟我說，俊英爸爸是清衍派的頭目，是黑道大哥。所以朴老師，我想事情就這麼算了，我會讓鈞熙明天跟田俊秀道歉，雖然鈞熙說沒有偷拿筆，但是我還是準備了一份禮物賠償他，我明天會親自跑一趟。不曉得午休時間老師方不方便幫我請田俊英出來，我好當面拿給他。」
鄭媽媽劈哩啪啦的說完，她語調緊繃，話說得很快，智旻整個人呆住了。
清衍派頭目⋯⋯。
黑道大哥⋯⋯。
怎麼會？
「鄭媽媽，你是不是誤會了，田爸爸是個商人，他不是黑道大哥！」
「朴老師，荷娜的媽媽也是怕我惹到不該惹的人。對呀，他是商人，他賣的都是毒品。荷娜說上次田俊英打傷了金泰勇，金太太嚇得半死，想轉學又怕被記恨，每天千叮嚀萬叮嚀他家的泰勇，離田俊英越遠越好。」
智旻血液似凍結又似沸騰，他拒絕相信，但內心深處已經知道鄭鈞熙的媽媽說的都是真的。
認真的金嘉熙老師，為何沒有好好輔導打人的俊英。
為什麼金泰勇的媽媽說泰勇被俊英打也沒關係。
為什麼田柾國那麼有錢。
天哪，那一百一十四萬美金，是賣毒品賺的錢！
智旻掛掉電話，他不知道鄭媽媽後來說了些什麼，只覺得憤怒的情緒塞滿胸前。
自己竟然拿了那樣的錢⋯⋯。
「智旻」，柾國呼喚，打斷了智旻的思緒。
智旻猛地轉頭看著眼前的這個人。
車敏赫斷掉的手，四個男子強闖他的住處，那張東方男子的臉孔⋯⋯。一幕一幕。
黑道。
「發生什麼事了？鄭鈞熙的媽媽說了什麼？」
智旻一秒也沒辦法待在這，他大步走出書房，經過柾國身邊時，柾國一把拉住了他。
「你怎麼了？」
「那一百一十四萬美金是怎麼來的？」，智旻抖著聲問。
「什麼意思？」，柾國皺眉。
「是賣毒品來的嗎？」
智旻知道了？
但那又如何！
「是，所以呢？」
智旻不敢置信的看著他。
「你還是跟我借了不是嗎？你嫌我的錢髒？」，柾國盯著他，不放過智旻的每一個表情。
「我要是知道那錢是這樣來的，我就不會跟你借了！」
「怎樣來的？賣毒品怎麼不對了？大街小巷還賣著菸呢，我們的政府還抽税賺一筆！多少人抽了菸死了，煙商有被抓去關嗎？沒有！」，柾國湊近智旻，把話說到智旻臉上，「我賣毒品還得花錢收買那些高官，那些人什麼都不用做，我忙得要死，就為了賺那點辛苦錢，結果呢？我要是橫死街頭，一堆人額手稱慶，公平嗎？我幹這一行的，扛著臭名，死了也沒見幾個人掉淚，那些人忙著在幫人剪綵，他們就比我高貴，賺的錢都比我香？」
「那不一樣，還是有人辛辛苦苦的賺錢，安分守己！」
「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，你要我怎麼做？我底下七百五十六名兄弟，一千八百四十九名員工，你要他們喝西北風？」
「你可以跟其他人一樣，當正當的商人，一樣可以賺錢！」
「哈，智旻，你真是我看過最單純的人了」，柾國還真的生不了氣，他的智旻天真單純，所以他才愛不釋手，「那些你認為的正當商人，炒地皮，加工時，剝削勞工，像吸血鬼一樣，那麼多人買不起房子，菜價那麼貴，女人都出門賺錢了，小孩沒人可以顧，連應該要頤養天年的老人家，都得顧孫子，這樣叫正當的商人？讓那些吸血鬼把錢吐出來，加個薪水，就像出人命一樣。我讓我的兄弟吃香喝辣，我賣毒品，也要人家肯買，我可沒逼著那些人拿錢出來，我跟你說，全南韓的人都厭惡我，但是我不虛偽，我就是這樣！」
智旻說不出話來，好半天才出了聲，「我⋯我說不過你⋯，但是不代表你對」，他眼眶蓄著淚水，聲音壓抑顫抖，「你為什麼要跟我這樣的普通人交朋友？我這樣的人跟你一點交集都沒有！」
「拜託，智旻，這麼明顯，你看不出來嗎？就在剛剛，你人還在我的懷裡！」，柾國話語飽含著情感，每一句都用盡氣力，「我當然知道！我知道我們沒有交集，我知道這樣不對，你以為我沒有努力嗎？你是幼稚園老師，你有男友，我是黑道大哥，我們不可能。可是智旻，我的心不受我掌控，我沒辦法，我就是克制不了。然後你跟你男友分手了，我知道你很痛苦，很難過，可是我暗自竊喜，沒錯，我很高興，我不應該這樣，可是我忍不住。我沒辦法繼續騙自己。智旻，我愛你，從第一眼看到你，就愛上你了，我愛你，我愛上你了！我知道你對我也有感覺，智旻，我可以等！」
「我們不可能！」，智旻往後退，試著把柾國的手從自己手臂上拉下來，「不行！」。
「智旻⋯」，柾國不願意放手。
「我要回去」，智旻避開他的目光，搖著頭，他開始流淚。
「現在？不行，智旻，你聽我說⋯」
「不要！」，智旻猛烈的搖頭，他的淚水甩落。
「爸比，你欺負爹地嗎？」，俊英洗好澡了，他一臉疑惑又生氣的表情看著他們，「智旻爹地哭了！」，爸爸在搞什麼！
柾國和智旻站在原地僵住了。
柾國把放在智旻手臂上的雙手鬆開，「我沒有欺負智旻」。
「可是爹地哭了」，俊英走到智旻面前，把柾國推開，拉著智旻的手，走出書房，「智旻爹地不要哭，我們不要理爸比！」
智旻任俊英拉著自己，朝著俊英的房間走去，俊英昂首邁開大步，進去房間前還對著柾國怒目而視。
一進房間，俊英就讓智旻坐在床上，他人跳上床，一手放在智旻肩上，一手用手指輕柔的抹開智旻的淚。
爸爸說不可以親，但是流著淚的智旻好美喔！
俊英嘟起小嘴，親了智旻的臉龐。
「爹地乖，我會保護你，你不要怕！」，他雙手圈抱著智旻，安慰他。
一個小小暖暖的人，說著可愛的話，智旻抱著俊英大哭，他雖然有著跟柾國肖似的臉龐，但智旻討厭不了俊英，他沒辦法。
即便他是清衍派第二代頭目的獨生子。
十三
一個禮拜了，柾國沒有見到智旻一個禮拜了。
這麼說也不大對，他每天都有上百張智旻的照片，那是他安排在智旻身邊的人傳來的。他接俊英回家時，也可以看到智旻，但是那不一樣。
智旻不再跟他說話，不跟著他們一起共進晚餐，不接他的電話，當自己出現在幼稚園，智旻會躲起來，要是他來不及躲，他會別開目光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。
柾國不知道會這麼難熬。
和智旻相處的這段期間，讓柾國更了解智旻這個人。智旻努力認真，天真單純，道德感很重，他像是未染塵俗的百合，在混濁的世俗裡前行，柾國不知道他怎麼能平安活到現在，還保有這樣的赤子之心。也許跟他的工作有關，柾國看過他的資料，智旻就學期間，就喜歡擔任義工，他很早就立定志向，要當幼教老師，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，他做到現在已經兩年了，在他周圍環繞的都是孩子，所以智旻單純可愛，讓人沒法放手。
他的智旻璀璨的像一顆鑽石，從裡到外皆美。
智旻的人和心，他都要全拿。
若不能，若不能讓智旻回到自己身邊⋯⋯。
柾國立刻想到了把智旻綁回來，關在他的豪華公寓裡，直到智旻也愛上他為止。
清衍派的組長們，最近壓力很大。會長最近暴躁易怒，俊美的臉孔，滿是寒霜，一點點錯誤，就可能當眾出醜，卸下職務。
一些比較親近柾國的人，心底都有數，那個叫朴智旻的幼稚園老師拒絕了他們老大，沒再一起回家，一起吃飯。以往柾國對這樣欲擒故縱，擺高姿態的手段，解決方式都很簡單。
再換一個就是了。
他們老大光是靠臉就可以讓人倒貼了，更何況他還有錢有勢，哪裡會缺人？
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斤兩，以為柾國的寵愛就代表著他沒有自己不行，柾國要是真的花心思寵一個人，那確實是會讓人飄飄然忘乎所以，以至於錯判情勢。
一等到柾國找了別人，那些人就巴巴的趕來了。
而這個朴智旻能裝多久？
星期一，俊英放學了，柾國的黑色轎車一出現，智旻立刻跟金泰勇的媽媽說聲抱歉，人躲進辦公室裡。
柾國下車後，見不到智旻的人影，他蹲下來對俊英說，「我請光宥叔叔來接你。」
「爸比要找爹地嗎？」
「嗯」，柾國輕輕的說，他沒法再忍耐，他要跟智旻說話，他要智旻看著他，對著他笑。
就像以前一樣。
柾國打了電話給他的司機朴光宥，請他來接俊英，掛上電話後，他人直接跨進辦公室裡。幾位老師疑惑的看著他。
「我找朴老師。」
智旻不敢相信柾國就這麼直接進門，他無處可躲，勉強板起臉孔，「請問有什麼事？」，他死都不會踏出辦公室的。
「可以麻煩幾位老師，讓我單獨跟朴老師說話嗎？」
才剛說完，整間辦公室的人，走得一乾二淨。
智旻暗罵自己蠢，現在他要去哪躲？柾國擋在門口，他要是要出去，一定會經過柾國。
「一個禮拜了，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，話都不跟我說一句」，柾國一身黑色西裝，邊走過來邊說，「我這麼讓你厭惡嗎？」
智旻看著柾國越走越近，他慌亂的往後看，他想找地方後退，但後面就是書櫃，根本沒地方去，柾國眨眼就站在他的前面，低著頭跟他說話。他靠得太近，智旻連呼吸都不敢大力。
「智旻，拜託，你不要不跟我說話，我受不了」，柾國的氣息拂過智旻的臉龐，「就因為我的身分？難道說，全世界的人都可以，就只有我不行？」
智旻一跟他四目相望，就飛快移開目光，柾國的眼神像要把他吞了。
一看智旻別開臉去，柾國忍耐不了，他用手托著智旻的下巴，把他的臉轉過來，「智旻，看著我，我要怎麼做你才肯接受我？你告訴我」。
「你什麼都不用做，我們不可能」。
「一點機會都沒有？」，柾國的聲音低沈，帶著壓抑過後的焦急，「那你看著我，告訴我，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⋯⋯」，柾國在智旻唇間說著，他們的唇幾乎要碰到了，智旻慌得把手放在柾國的胸前，推開他，「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。」
「你說謊」，柾國再度靠了過來，「你為什麼不敢承認？那天你坐在我腿上，整個人都紅了，你在意我⋯⋯」
「所以我們不要再見面」，智旻飛快的說，「那感覺就會消失了。」
「你承認了，你在意我」，柾國微笑，完全不理會智旻說的不再見面，「你承認了」。
「我說了，我們不要再見面！」
「我不要」，柾國捧著智旻的臉，輕輕用拇指撫摸智旻的臉龐，手裡的感覺好柔滑，「我愛你，智旻」，他開始在智旻的臉龐上落下細吻。。
智旻閉上眼，柾國的吻輕柔細膩，他的氣息撫過自己的臉頰，他可以聽到柾國細碎的輕喃，「不要拒絕我，不要折磨我，我愛你」，令人沈醉。
下一秒那些恐怖的景象，閃現腦海，車敏赫斷掉的手，半夜的拍門聲，龐大的賭債⋯⋯，「柾國，我做不到，我沒辦法」，智旻艱難的停頓，「車敏赫他的手掌齊掌被砍斷，那些凶神惡煞半夜裡敲門⋯⋯」，智旻大口吸氣，「我不行，我們不行⋯⋯」。
柾國不願意接受，他大聲的說，「那是車敏赫他活該！你明明知道，智旻，他沒了左手都還在賭！」，車敏赫就不能滾嗎？他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！
「我沒辦法忘記！」，智旻大聲的說，「我到現在都還會做惡夢！」
柾國大口吸氣，真是自作孽，現世報，「那好，忘掉我說的，我們還是朋友，你不能連這樣都拒絕我！」，柾國已經沒辦法放手，從第一眼看到智旻的時候，只是他從沒想到自己可以做到這個地步，可以求全到這種程度，「可以嗎？」
「對不起，柾國，我沒辦法假裝不知道，這對你不公平。」
「可以的」，柾國在自己身上看見那些吸毒成癮者的表情，「我可以，真的！」，只要智旻願意跟自己說話，對自己笑，跟以前一樣。
古柯鹼，他的智旻是最上等的古柯鹼⋯⋯。
智旻撫摸柾國的瀏海，輕輕的搖頭。
「對不起，柾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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