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智旻白天沒事的時候，就會到花店去幫忙招呼客人，這花店其實只是富城派的暗樁，但智旻不知道。才幾天他就認識了一個叫金南俊的英文老師，他常常來買花，送給他的愛人。
智旻不知道南俊的愛人是誰，但是他覺得南俊很浪漫，偶爾他會用開玩笑的語氣跟南俊說，「你的女友真幸運，有你這樣的男友，常常買花送她。」
南俊拿著一束向日葵笑著說，「是男友，我的愛人是男的，他很喜歡花」。
智旻愣了一下，這下子，他真的很羨慕了，「南俊哥，祝你們幸福！」
「謝謝你，智旻！」
花店店主是一位年紀有點大的大叔，柾國說過是他一個手下的父親，大叔的名字叫朴世盛，智旻都喊他朴叔，雖然是黑道，但朴叔蠻照顧自己的，所以智旻沒辦法討厭他。朴叔長得瘦瘦高高的，一臉刻薄樣，但其實人很和善，常常幫附近的人看頭顧尾的，智旻後來發現朴叔也可以很兇悍，有一次不知道哪裡來的高中生，在他們店門前丟煙蒂，被朴叔揪住，別說朴叔瘦瘦的，他力氣很大，高中生掙脫不開，被他狠狠教訓了一頓。
智旻正把玫瑰花上的刺去掉，朴叔就拿了一塊糕點來，放在智旻旁邊，「等等吃點心！」，他笑著對智旻說。
「謝謝你，朴叔」，智旻笑著道謝。
朴叔揮揮手轉身走了開去，智旻把手洗乾淨，開心的吃糕點。
等到晚上的時候，柾國回來了，一回來，就要智旻換衣服跟他出門。
智旻沒問他昨晚為何沒回來，他們不是那種關係，沒必要問。
然後柾國叮嚀智旻，「穿厚一點」。
這是要去哪？智旻迷迷糊糊的。
智旻穿了一件熊外套，深棕色的連帽外套，看起來鬆軟可愛，像布偶一樣，讓人看了想把他抱在懷裡。
柾國一樣，把智旻拉向自己，然後他摟著智旻的腰出門。原以為要搭電梯，但柾國帶著他走向樓梯，智旻很疑惑，沒想到柾國竟然是帶他走到頂樓，在打開頂樓門前，柾國幫智旻把外套的帽子戴上。門一開，風就吹了進來，柾國走在智旻前面幫他擋風，然後帶著他到欄杆邊，智旻探頭過去看，是首爾的夜景。
「哇」，智旻張著嘴驚嘆，雖然柾國的住處有落地窗，但是跟頂樓的視野還是有差，「真漂亮」，智旻轉頭對著柾國說，他沒發現自己帶著微笑。
「漂亮就好」，柾國幫他把瀏海撥上去，又用手摸了摸智旻的臉，「冷嗎？」
怎麼他做起這些動作，這麼自然？智旻忙別過頭去，「還好」，他一定要這樣一直碰自己嗎？
柾國把手收了回來，智旻的膚質很好，摸起來跟上等絲綢一樣。柾國低垂著眼，想起昨晚智旻喝醉酒，自己幫他洗澡，穿衣的情景，柾國把視線移到眼前的夜景，另一隻手不動聲色的環住智旻的腰，然後假裝很認真的欣賞夜景。
「底下是我的目標」，柾國驀地開口。
「什麼？」，智旻疑惑。
「首爾城」，柾國聲音很輕，但語調充滿自信，「我要拿下首爾城」。
智旻吸了口氣。
「雖然現在我的實力還不夠」，柾國笑笑，「但是夢要做得夠大才行」。
接下來柾國沒有說話，智旻忍不住轉頭看著柾國。
柾國看著底下燈光閃爍的首爾，「飯要一口一口吃，等我拿下首爾，接下來就是整個南韓⋯」，柾國轉頭對著智旻微笑，柾國的雙眼反射著燈光，看起來像鑽石般璀璨，智旻發現自己屏住呼吸，柾國俊美的容顏，讓人移不開視線。
「而你」，柾國用手勾起智旻的下巴，「可以拭目以待」，說完，他的唇貼上智旻的唇，不容拒絕的吻智旻。
這是柾國第二次吻智旻，這次他把舌頭探入智旻的唇間，智旻用力別開頭去，拿手擦著嘴，瞪著他。流氓就是流氓，霸道蠻橫，想怎樣就怎樣，一點顧忌都沒有。
柾國低垂著眼看著智旻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然後柾國把手放在智旻的臉頰上，輕柔的撫摸著，他撫過智旻的唇，智旻閉上眼忍耐。
柾國感覺得到智旻的緊繃。
這唇，遲早要為自己開啟。這人的心，遲早要送到自己面前。
不然，如何能甘心！
「回去吧」，柾國把手拿開，轉身朝著樓梯的方向走，智旻站在原地，看著柾國的背影，然後他跟著邁步前進，離開頂樓。
柾國跟智旻回到住處後，柾國拿了東西跟鑰匙就出門了，他過的是夜生活，以至於智旻常常被柾國吵醒。柾國會洗好澡，然後上床摟著他睡，一直要睡到中午才會起來吃飯。智旻因為這樣的關係，他通常也要到凌晨四五點才睡，他到花店時常常都已經下午二點了。但反正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當柾國的枕邊人，而且柾國興致一來，就會到花店接他離開。
他們同住已經一個月了。
今天智旻一直到凌晨五點才爬上床，沒多久大門就打開了，智旻躺在床上可以聽到柾國走進來的聲音，他閉緊雙眼，有人用指尖輕撫過他的臉龐。
柾國很常這麼做，智旻的臉頰，觸感好極了。
然後柾國去洗澡，沒多久就窩進床裡，他自然的把智旻摟過來，聞著智旻頸部的香氣，然後輕嘆了口氣。
智旻通常都會神經緊繃，不過奇怪的是，柾國到現在都沒有對他做什麼。
智旻不知道柾國在想些什麼，畢竟一開始說要自己當枕邊人的人是柾國，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。
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，柾國睡著了。智旻放鬆下來，閉上眼，也睡了。
睡到中午，兩人都餓醒了，柾國有請廚師，每天中午都會煮兩人的午餐，智旻對於這種醒來就有得吃的情形，還很有罪惡感，畢竟自己什麼都沒做，真的有吃白食的感覺。何況，他還欠了人一大筆錢⋯⋯
柾國很自在的吃，對於智旻內心的掙扎毫不知情。
智旻在吃了幾口後，終於忍不住問了，「田柾國，我們這樣⋯我是說我們說好⋯嗯⋯我來還債，但是，到現在我們⋯嗯⋯都還⋯」
「還沒上床？」，柾國嘴裡還吃著雞肉，但是他乾淨利落的幫智旻把話說完。
「⋯對」，智旻瞪著他，「所以你真的只是讓我跟你住，跟你一起睡，就這樣？」，不可能吧！
「你想知道我想做什麼？」，柾國把筷子放下，看著智旻，「我想把你銬在床上，一件衣服也不讓你穿，對你為所欲為。我想把你綁起來，讓你趴在床上，從後面上你。我想讓你的雙腿環在我的腰上，喊著我的名字，讓我貫穿你，一次又一次。我想你漂亮的嘴巴含著我那裡，做到我射出來為止，我想看你全部吞下去。我想你穿著黑色網褲，騎在我身上，我要捧著你的屁股，刺入你的體內。我想要吻遍你全身，找出你每一個敏感帶，做到你高潮連連，連床都下不來，腿都站不直」，柾國盯著他，停頓一下，「就這樣。」
隨著柾國每說一句，智旻的臉就更紅一分，什麼叫「就這樣」？這個田柾國，他腦袋都在想些什麼？！在餐桌上，他張口就說這些？智旻漲紅著臉，他渾身滾燙，「那⋯那你怎麼還不做？」
柾國挑起一邊的眉，似乎蠻驚訝的，「你準備好了？」
什麼意思？「你之前說，你就算強迫我，我也得接受，不是嗎？」，智旻沒好氣的說。
「你要我強迫你嗎？」
「你不能總是用問題回答問題！」，智旻瞪著大眼說。
柾國笑了起來，這隻貓真是可愛透了，有趣極了，這樣一年後會捨不得甩掉他的⋯⋯
「你父親剛去世，你又被迫跟我住在一起，我們不認識對方，你應該很不安吧！我想等你熟悉一點了，我們再開始，我不急」，柾國用食指指骨和拇指捏著下巴。馴貓的過程本來就充滿樂趣，如果可以上床當然很好，但自己要的可不只這些。
智旻坐在椅子上，愣愣的聽著，田柾國竟然會想到體貼自己的狀況，怎麼可能⋯⋯，「真沒想到⋯」，智旻喃喃。
柾國溫柔的微笑，「沒想到什麼，沒想到我是這樣的人？」
智旻低下頭，懊悔自己剛剛說的話。
「等到你覺得你可以了，我們再上床，你不用緊張。」
智旻抬起頭來，看著柾國，然後遲疑的點點頭，他眼裡的防備淡去了幾分。
很好，就是這樣，慢慢的，一步步的，打開你的心門。柾國垂下自己的雙眼，不讓智旻看到他的眼神，「不過⋯⋯」。
智旻緊張的看著他。怎麼了嗎？他反悔了？
「不過你要讓我抱著睡」，柾國抬起眼來笑著說，「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。」
啊？味道？「什麼味道？」
柾國把手放在下巴，撫著自己的下唇，「唔，你的味道像花，一整座的花園，所有的花都開了，嗯，差不多」。
智旻耳朵紅了。花園嗎？自己的味道像花香味？「可能是因為我白天在花店工作吧⋯⋯」，智旻內心癢癢的，他把手放在自己大腿上，捏著自己的大腿肉。
柾國把手放下，舌頭舔過下唇，到嘴角收了回去，然後笑著說，「可能吧！」
智旻慌忙低下頭來，這個田柾國，是自己的債主，自己不喜歡他，但是他撩妹的功夫用在自己身上，還真是讓人招架不住。
「不過我覺得跟花店的味道還是不太一樣」，柾國想了想說。
「嗯？」，智旻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下去，可是他忍不住。
「你多了一股甜味，像蜂蜜」，柾國伸出手來，托住智旻的後腦，輕撫他的髮尾。
智旻猛地心跳加速。
「好甜」，柾國輕聲的說，他的嗓音柔和，帶著他特有的鼻音，「智旻，你好甜」。
六
田柾國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人。
一個人憑著自己的能力和毅力成立了富城派，他自然散發的領導魅力，蔑視世俗的態度，配上他俊美無匹的容貌，要是他對一個人好，那還真是沒人能抵擋。
智旻覺得柾國正在把他過人的魅力用在自己身上。
除了買東西給自己，帶自己上高級餐廳，柾國的目光，曖昧的言詞，總是讓人猝不及防。
他買了一條細緻的金色項鍊，在智旻洗好澡之後，親自幫他戴上。智旻低著頭，柾國的手指有意無意的碰觸到智旻的後頸，智旻緊張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，就聽到柾國輕笑，他的氣息撫過智旻的肌膚，智旻咬著下唇，忍耐那又麻又癢的感覺。
柾國幫他戴好之後，讓智旻轉過來，項鍊不長，戴在智旻脖子上，鏈墜剛好在鎖骨處，智旻的膚色白，配上金色項鍊，好看極了。柾國拿手摸了摸項鍊，金屬冰涼，但智旻的肌膚滾燙溫潤⋯⋯。
真想用舌頭舔過，那滋味一定很美妙⋯⋯
柾國勾起微笑，「很適合你」，他手放在智旻鎖骨上，沒有離開。
「喔⋯嗯⋯」，智旻僵硬的點頭。
柾國把手拿開，食指滑過智旻的眉毛，太陽穴，然後落在智旻的耳朵邊緣，接著捏住了智旻的耳垂，輕輕挑弄，輕輕的⋯⋯
智旻心跳如擂鼓，他呼吸淺淺的，就怕太用力，他的心臟會跳出來。
「你適合戴耳環」，柾國的眼眸深邃，「漂亮的銀色耳環，我該幫你帶些回來」。
智旻想說不用，但是這個問題他們已經討論過了，他說不過柾國。
柾國說買就買，三盒天鵝絨盒子，全裝滿耳環。他親自幫智旻穿孔，看著那抹血珠子在如白玉的耳垂上滲出，柾國想一口把眼前的人吞掉。
智旻皺著眉頭，任柾國擺弄，他坐在椅子上，穿著柾國幫他挑的絲質襯衫，上面綴著水晶，衣服很透，隱隱可見肉色。
柾國挑了個簡單的小珠子耳環，幫智旻戴上。柾國還買了唇膏，他旋開蓋子，幫智旻塗上。
智旻忍耐著，把自己想像成一具木偶，主人高興怎麼用，就怎麼用。
事實上，打扮完的智旻，看起來就像可愛的陶瓷娃娃，精緻充滿光澤，卻又脆弱得一碰就碎。
「真漂亮」，柾國在腦海裡想像過，但他沒想到的是，智旻的美是性感與可愛的揉合，是妖媚與天真的共存，多看幾眼，就要奪人心魄。
張鍾碩的眼光沒有錯，智旻這樣的人是紅牌，不，不僅僅是紅牌，他是絕代風華。
柾國癡迷的看著，恍無所覺。
「好⋯好了嗎？」，智旻窘迫極了。
「好了」，柾國回過神來，將智旻牽起，然後如往常一樣，手放在他的後腰上，盯著智旻的臉說，「你好漂亮，我好像不應該帶你出門⋯⋯」
「啊？」，智旻緊張極了，柾國的目光，讓人難以對視，「為⋯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我怕你飛走了」，柾國放在智旻腰上的手收緊，「我要把你留下來，每天我都要看到你。」
「嗯⋯喔⋯」，智旻盡量冷靜面對，「我一整年都得待在這⋯⋯」。
「對」，柾國似乎也想到了，然後他又重複了一遍，「對，太好了⋯」。
太好了？哪裡太好了？
柾國在細節上的體貼，也讓人毫無招架之力。
「這給你」，柾國拿了一盒甜點遞給智旻，「聽說這家的很好吃，我路過時順便買的」。
智旻打開來看，是一盒檸檬塔，檸檬酸味撲鼻而來，讓人食慾大開，狂流口水。
隔幾天，柾國又路過了一家書店，把智旻喜歡的作者最新出版的書籍買了回來。
智旻拿著書，覺得心裡一陣慌。這個流氓，不是應該要粗魯霸道，不講道理嗎？他怎麼會注意到這些？
到了凌晨五點，柾國回來後，從後面抱著智旻躺在床上，貼著智旻的耳邊問，「書好看嗎？」
「嗯，好看」，一定要靠這麼近說話嗎？
「甜點好吃嗎？」，柾國的氣息拂過智旻的耳下。
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檸檬塔，又酸又香又酥又軟，「好吃⋯」，智旻小聲的說。
「太好了」，柾國喃喃著，他的氣息，全噴在智旻的耳後，智旻渾身緊繃，簡直想跳起來，然後逃離這裡，越遠越好。
柾國的鼻子貼在智旻頸上，聞著智旻好聞的味道，滿足的嘆了口氣。這樣的人就在自己懷抱裡，感覺像擁有全世界一樣。
智旻緊張的要命，柾國溫暖的體溫熨貼著自己的背，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腹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，他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脖子上。這樣的人，偷偷注意著自己喜歡吃什麼，喜歡做什麼，然後去蒐羅來給自己。
他幹嘛這樣？
他想討自己歡心？
他想讓自己心甘情願的投懷送抱？
不可能，自己對這樣的人只有滿心厭惡，田柾國做再多都沒有用！
就是一場交易，他們一個花錢，一個賣身。
想到這，智旻下定了決心。
隔天，智旻站在柾國面前，現在是凌晨四點半，柾國剛回來。
「田⋯田柾國」，智旻努力鼓起勇氣，他在心裡默念，忍過去就好，忍過去就好，忍過去⋯⋯
柾國雖然疲憊，但是他剛洗好澡，所以精神還不錯，「怎麼了？你看起來好緊張。」
他沒說還好，他一說智旻臉都紅了，「我⋯我⋯」，要跟你上床，這實在說不出口。
「你發燒了？」，柾國連忙拉住智旻的手，用摸了摸智旻的額。
智旻把他的手揮開，他深吸一口氣，然後開始解開自己上衣釦子，抖著唇說，「我⋯我⋯我們上⋯上床吧」，說出來了，天哪，智旻低著頭猛扯著自己的鈕扣，他太緊張，釦子很難解。
柾國往前踏了一步，抓住智旻的手制止他，「智旻」，柾國的聲音低沈。
智旻不敢抬頭看他。
柾國把智旻的手拉開，然後開始幫他把鈕扣一顆一顆釦回去。
智旻驚訝的抬頭，怎麼了嗎？田柾國不想要？他昨天明明說他想⋯⋯
「不是這樣」，柾國輕微的搖搖頭。
「什⋯什麼⋯？什麼不是這樣⋯」，智旻愣愣的問，柾國已經把釦子扣好，幫智旻把衣領拉好。
「你得取悅我」，柾國低垂著眼看他，「我是你的債主，你這樣，不夠，不對，不行」。
智旻羞憤的臉都紅了。
雖然智旻年紀比柾國還大，但是他大學剛畢業，人生一路上都是平安順遂，最大的難關就是他父親的這筆債務，不像柾國，柾國從育幼院開始，就一路吃苦到現在，他看盡世人臉色，他身處黑道，幹得都是見不得光的勾當，接觸的都是社會最黑暗的一面，要講人生歷練，智旻差他太遠了。
這隻小貓太傲了，他該知道自己的身分，自己的處境。
柾國說完話，笑了笑，抱起智旻放在床上，拿被子蓋住他們兩個，「睡吧」，柾國下巴擱在智旻肩上。
自己還是太寵這隻可愛的貓了，沒辦法看他羞憤的樣子，唉，真糟糕⋯⋯
不過，也好，智旻喜歡這樣，他喜歡別人細心體貼。
然後就會愛上他⋯⋯
這念頭讓人真愉快。
果然智旻雖然被拒絕了，又羞又氣，但是他乖乖窩在柾國的懷裡，沒再說什麼。
生活一如既往，沒有改變，直到進入夏季，智旻在花店裡遇到了韓惠珍。
韓惠珍是來找朴叔的，她是贊虹酒店的小姐，煙癮很大，抽完菸才走進花店，一進來就拿了一只紙袋給朴叔。韓惠珍手上塗著紫藍色的指甲油，襯得她皮膚白皙，她妝化得很厚，一臉剛睡醒，無精打采的樣子。
她注意到智旻。
「朴叔，什麼時候多了這樣的年輕小伙子？怎麼是在這？」，韓惠珍用她挑剔的眼光看著智旻，「應該在我們樓上才對啊！」
贊虹酒店樓上是同性戀酒吧，一樣，也做色情買賣。
「他是頭目帶過來的」，朴叔小聲的說。
「柾國？」，韓惠珍年紀比柾國大，雖然柾國是富城派的頭目，她私底下都偷偷喊柾國的名。
朴世盛點了點頭。
韓惠珍表情不善的走過來，對著智旻無禮的打量。
「你跟柾國什麼關係？」
智旻還不太會應付這種狀況，他以往的人生，從沒有這樣無禮的質問。
「我欠他錢⋯⋯」，智旻把手上的放下，眼前這個姊姊好像不好惹。
「欠他錢？」，韓惠珍皺起眉來，這個男孩全身上下都是奢侈品，被柾國帶來這，卻說他欠柾國錢，搞錯了吧！「欠多少？」
「三十億⋯⋯」，智旻吶吶的說。
「然後你在花店做事還債？！」，韓惠珍完全迷糊了，「你應該在贊虹二樓啊！」
智旻皺著眉，他知道韓惠珍的意思，「我跟柾國說好，當他枕邊人一年還債」。
韓惠珍瞪大眼，微張著嘴，她這下整個人醒了，「一年枕邊人？」，柾國搞什麼？
「對」，智旻別開臉去，他覺得丟臉極了。
韓惠珍瞪著智旻，她看出了智旻的不自在和難堪。然後她開口說，「我還以為是柾國欠你錢呢！你沒說，我還真不知道。也是，畢竟哪個欠人家錢的，穿金戴銀，活像個菩薩似的，講到贊虹就好像髒了他的嘴一樣。呀！我一看你就知道，你根本還沒跟柾國上床吧？你那一副嫩樣。搞半天，臉皮厚得要死，佔盡便宜，還裝作無辜，瞧不起人，切」，韓惠珍說完，人就走了。
智旻漲紅著臉站在原地，羞憤讓他血液全湧上他臉，整個人連站都要站不住了。
晚上，智旻一個人待在柾國的住處，外頭傾盆大雨，拍打著客廳的落地窗，智旻腦海裡不斷迴響起韓惠珍說的話。
沒錯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⋯
欠了錢的人，卻好似別人欠了他錢一樣。
想到柾國一靠近自己，自己就面有難色，彷彿很委屈似的。平常相處也一樣，自己總是一副臭臉。
對，柾國放高利貸，是黑社會沒錯，但這錢是被父親的朋友借走的，柾國確實損失了一筆金錢，他沒必要看自己的臉色。
既然自己答應了當柾國的枕邊人，就應該要好好的履行，這才叫真正的公平交易，不是嗎？
難不成自己在這樣的處境裡，還要假清高，裝出淤泥而不染嗎？
他跟柾國訂下約定到現在都已經過了三個月了！說到底，自己的確都在佔柾國的便宜不是嗎？
取悅我⋯⋯
隔天下午，外面下著大雨，智旻站在贊虹酒店的櫃檯，雙手緊握成拳。他雙腳都被雨打濕了，但智旻沒有猶豫，筆直的站著，堅定的開口，「麻煩，我找張鍾碩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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