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群組裡打了那段話後,柾國就被罵得狗血淋頭了。

      他也覺得自己太尖酸刻薄了⋯⋯。但是當時自己就是克制不住說些酸言酸語,一想到朴智旻傻傻的站在公園裡等人,還被放鴿子,就一整個火大。

      人都笨手笨腳了,還笨頭笨腦的,拜託遲到了,就不用等了好嗎!

      要是自己一秒都不會留下!

      星期一時,他特意到建築系那找朴智旻,卻怎麼也看不到人影。其實智旻待在教室裡,他根本不想動,只想窩在角落裡,舔舐傷口,所以柾國碰不到他。

      找不到朴智旻的同時,mochi也不見了,整整一個禮拜,mochi沒有上線,活像人間蒸發了。

      柾國緊張的要命,什麼事都做不好。

      Mochi發生什麼事了?自己有說什麼話,讓他不開心嗎?

      還是他又受傷了,所以不能上線?

      柾國胡思亂想,擔心又不安,他驀然了解了mochi對他的重要。

      柾國雖然還沒談過戀愛,但是他對於同性戀沒有反感,南俊哥跟碩珍在一起,兩人感情好的要命,連帶的柾國對於自己的性向就沒有限制在女性上。

      一個禮拜,就讓他察覺了自己對mochi的依戀,他喜歡跟mochi聊天,他在mochi面前最是輕鬆自在。

      好不容易mochi終於上線了,柾國鬆了口氣。

      結果問他怎麼了,他說他心情不好。

      一定又是那個白目!

      Mochi總不吝稱讚自己,他個性又好,自己怎麼鬧他,他都不生氣,可能就是因為人太好了,才會被那個白目欺負。想到mochi被人說虛偽,柾國就火到想殺人。

      Mochi值得最好的對待,任何人都不可以這樣對他!

      柾國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見到一個人,他想要面對面跟mochi說話,他想要在mochi身邊守護著他。 

      「好嗎?跟我見面」,柾國再次傳了過去。

      Mochi沒有回應。

      mochi,你不用擔心,我想你應該了解我,我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,如果見面,我們可以開心的聊天,我們還可以一起約出去玩,我們可以一起做很多很多事。」

      智旻在電腦這頭,盯著螢幕,他雙手握拳,放在身側。

      要嗎?要見面嗎?跟nochu ⋯。他們可以一起玩,一起聊天,自己一定會很開心!

      可是,要是,要是他跟崔光遠一樣⋯⋯。

 

      偽善的人,物以類聚⋯⋯

 

      智旻沒法呼吸。

      不,nochu不是那樣的人。

      可是要是nochu看到自己,失望了,然後先行離開了⋯,那他該怎麼辦?

      那比起崔光遠還痛百倍千倍!

      不要!我不要跟nochu見面!

      「不要!」

      「為什麼?」

      「就是不要!」

      mochi,拜託⋯。我想要在你傷心時陪在你身邊,我討厭我一點忙都幫不上!」

      智旻沒有回應。

      「拜託,你知道我,我絕對不會傷害你!」

      「我們這樣就好!」

      「不好!我想見你,我想陪著你!」

      智旻揪緊褲子,他手心都是汗。

      要嗎?

      「拜託!」,nochu再度傳來。

      認識nochu到現在,智旻知道他不是那種人,他不是崔光遠。

      所以,自己可以放心跟nochu見面吧?其實自己也好想看到現實中的nochu⋯⋯。

      於是智旻在鍵盤上敲下,「好」。

 

 

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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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柾國走進咖啡廳,緊張的四處張望,沒看到穿橫紋T的人,他點了杯飲料,坐在一張椅子上靜靜等待。

      他跟mochi約好,自己穿格子襯衫,mochi穿條紋T,若是有人穿一樣的,就打電話。因為這樣的關係,他們還交換了手機號碼。

      二點四十七分,店門鈴鐺響了,有人走了進來。

      是朴智旻。

      柾國瞪著他,智旻穿著橫紋T

      智旻也瞪大眼睛看著他,然後他飛快別過臉去,找了個位置坐下,點了杯咖啡。

      二點五十七分,店裏人都坐滿了,沒有其他穿橫紋T,格子襯衫的人了。

      三點零四分,柾國默默拿起手機,找出號碼,按下通話鍵。

      店裏有人的手機鈴聲響了,是Dear No One,柾國朝著鈴聲的方向望去。

      朴智旻瞪著桌上的手機沒接,然後他遲疑一下,拿起手機,輕輕的滑開,放到耳邊。

      「喂」。

      柾國瞪大眼睛。

      然後他們兩個隔著店裏重重人群,盯著對方,手機裡只聽得到對方粗重的呼吸聲。

      mochi?」,柾國輕到不能再輕的開口。

      智旻緩緩站起身來,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柾國,接著他當著柾國的面掛掉手機,拿起包包,衝出店門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     柾國一回到住處,打開電腦連上遊戲,立刻發現mochi的角色刪掉了,事實上整個帳號都砍了,他一點也不意外。

      誰會知道mochi 竟然是朴智旻⋯⋯。

      柾國身體往後靠著椅背,長長吐了一口氣,應該連手機都封鎖了吧?

      想到在咖啡店裡的情景,智旻一臉慘白,頭也不回的離開,柾國覺得喉嚨裡塞了一塊石頭,他吞咽困難。

      搞半天,他渴望見上一面的人,是他最不想見的人⋯⋯。

      智旻一回到住處,就立刻上網把遊戲帳號砍掉,然後打開手機,抖著手把nochu也就是田柾國的電話號碼封鎖,然後他把手機扔到一邊,抱著頭痛哭。

      全世界!全世界有那麼多的人!

      為什麼偏偏是田柾國!

      他不可能是nochu,他不應該是nochu

      智旻哭得聲嘶力竭,nochu說過的話,跟田柾國說過的話重疊在一起。

  

      你是我遇過最好的人,你像天使一樣⋯

      你就是想讓我當惡人,自己當天使!

 

      智旻心中一陣鑽心的痛,他痛苦的吸氣。

      走開!滾!滾得越遠越好!

      我朴智旻不需要任何人!不相信任何人!

      我沒有要當天使,我也不是壞人,我只是朴智旻⋯⋯。

      智旻就這樣坐在地上哭到睡著。

      三天後。

      「怎麼最近智旻跟柾國這麼安靜?」,號錫在七人聊天群組裡發問。

      「我也覺得很奇怪」,碩珍覆議。

      「哈囉,兩位!呼吸好嗎!」,泰亨說。

      「又吵架了嗎?」,南俊問。

      「上次柾國說錯話,該不會還沒道歉吧?」,號錫冷靜的說。

      「沒錯!喂,柾國,你出聲啊!你還沒道歉吧!」,泰亨問。

      然後,群組出現「朴智旻退出聊天室」的通知。

      「天哪!」,號錫回覆。

      😱」,這是碩珍。

     「田柾國!你在搞什麼!」,泰亨忍不住了。

      柾國把手機調成靜音,然後關掉畫面,把它往後扔到床上,閉上雙眼。

      真該死!

      就算想道歉,也沒機會,不是嗎?

      全世界朴智旻最不想看到的人,不就是自己嗎?他根本不稀罕自己道歉吧⋯⋯。

      智旻一退出聊天室,泰亨電話就打過來了。

      智旻沒有接,他不想談。反正,一切只是回到原點,智旻想。就把mochinochu當成一場夢,他跟田柾國,還是跟以前一樣,一點改變都沒有。

      但是,nochu那麼好,他對mochi多體貼,多溫柔⋯⋯。

      但是現實中的nochu對自己不屑一顧,他討厭自己,他覺得自己很假。智旻抓著胸前的衣襟,試著平撫胸口撕裂的疼痛。

      自己一直都渴望,渴望柾國能像對待其他人那樣對待自己,而現在自己已經知道田柾國就是nochunochu對人可以多好,就代表田柾國可以對人多好⋯⋯。

      於是他對自己的厭惡就讓人更無法忍耐。

     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?

      那個誤會就是個死結,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纏越緊,越沒有解開的可能。

     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,也許那天他不要去發傳單,不要緊張到拿不住傳單,不要弄壞那台相機,不要拿錢給他。也許,他們就可以像其他人一樣,開心的坐在一起聊天,他們會很自在的去露營,他們會一起騎腳踏車,就像自己跟泰亨一樣⋯⋯。

      但沒有也許,他認識了nochu,知道了nochu的好,這些只是在讓他嚐嚐甜頭罷了,然後伺機一口狠狠咬住,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。

      智旻把手機關機,大三都要結束了,再一年,甚至扣掉寒暑假,不到一年,他就會畢業,一切就結束了。

      只要撐過去就好。

      沒錯,撐過去就好。

      但是智旻這樣想,不代表別人這麼想。

      泰亨皺著眉頭掛掉手機,智旻已經關機了,他一定很氣柾國吧!

      有什麼辦法可以幫他們兩個和解啊?

      泰亨想了想,然後他「啊」一聲,打開手機通訊軟體,創立了一個新的群組,名稱取為「kookmin」,然後他開始邀人。

      隔一個禮拜,七人聊天室說好要去看電影,活動是碩珍發起的,他說「在電影院看電影比較有臨場感」,於是大家約在星期六看下午三點半那場,票由柾國負責買。

      智旻根本不想去,但是泰亨用上次智旻誤會他跟室友陸星材是一對的事逼他,智旻迫不得已只好答應。

      等到星期六當天,玧其在中午時傳訊息說他不能去,然後號錫跟進。到了三點時,南俊說他把住處的門鎖弄壞了,碩珍大罵他,於是他們兩個也不能來了。到了進場時間,泰亨打電話給柾國,說他拉肚子,要他跟智旻兩人先進去。

      於是說好的七人看電影,變成二人進場。

      智旻立刻知道他被出賣了,正要拿起手機打給泰亨臭罵一頓時,柾國說「看個電影而已,不用那麼緊張吧!」

      智旻咬牙,轉身率先走進放映場。

      黑暗的電影院,兩人一左一右,智旻根本沒心思看電影。柾國也是,他思索該怎麼開口,然後轉身過去,他的膝蓋不小心碰到智旻的大腿,結果智旻當場打翻了可樂,可樂灑得整個大腿都是。

      智旻沮喪的低吼,真該死,自己怎麼這麼笨手笨腳,又偏偏是在田柾國面前!

      果然,「朴智旻,你真是⋯⋯」,柾國後面的話沒有再說,他還沒忘記今天是要來道歉的。

      智旻什麼話都沒回,他猛地站起,拿了東西就走出電影院。

      一個禮拜後,星期五,泰亨直接上智旻的住處逮人,不由分說的拉著智旻就走,一路到玧其跟號錫的住處,大家都已經在那,柾國也在。桌上有著披薩和酒,大家聊天聊得正開心,號錫一看到智旻,立刻跟他打招呼,一手摟著智旻的肩,開心的說,「就等你一個!」

      智旻一進門看到柾國時,轉身就想走,但是號錫摟著他,泰亨拉著他,他根本走不出去。

      他被架到柾國旁邊的位置坐下。

      智旻想站起來,柾國面無表情的說,「別掃興」。

      智旻喉嚨有如火燒,他忿忿的坐回去,把臉朝向一邊。

      大家繼續開心的聊天看影片,碩珍拼命跟柾國打眼色,柾國清了清嗓子,打算要開口,智旻猛地站起來,走到冰箱那拿酒。

      機會沒了,勇氣消失。

      智旻坐回座位,舉起酒來就喝,完全把柾國當透明人。柾國試著重新鼓起勇氣,他開口「朴智旻」,智旻把喝乾的酒瓶用力放在桌上,再度站起來,到冰箱那拿第二瓶酒。

      柾國的話卡在嘴裡,他澀澀的咽回去。

      智旻仰頭灌酒,號錫對著柾國比了一比智旻的方向,柾國吸了一口氣,這次他語氣溫和的說,「智旻」,智旻連理都沒理,自顧自的喝,柾國吶吶的不知道要怎樣接下去說。智旻反正也不想聽,他喝完第二瓶酒,站起來,到冰箱那拿出裡面最後一瓶酒,這次他直接站在那喝。

      全部的人,都用殺人的眼神瞪著柾國。

      柾國嘆了口氣,硬著頭皮站了起來,走到智旻旁邊,「智旻」。

      「你叫誰?」

      柾國噎住。

      「這裡只有一個智旻不是嗎?」

      「錯,這裡只有一個朴智旻。」

      柾國吸了一口氣,「朴智旻」。

      智旻仰頭把酒再度灌進喉嚨裡,然後把酒瓶拿下來,用手抹去嘴邊的酒漬,他喝得太猛,醉眼迷濛,「幹嘛?」

      「上次你被爽約的事,是我不對,我不應該那樣說。」

      「沒差」,智旻扶著冰箱門,「反正我就是被放鴿子,沒人愛!」,他用力的說。

      柾國皺起眉頭,「你不是!」

      「哈!」,智旻尖酸的笑,「你幹嘛?你道歉?好,那我接受。然後呢?我就沒有被爽約了?」,智旻勾起嘴角,「沒有嘛,不是嗎?所以你沒說錯,我很偽善,所以才會遇到偽善的人!」,智旻一口乾掉瓶子裡的酒。

      「你⋯你沒有偽善,是⋯是我說錯,是我誤會。」

      「田柾國,算了啦,可以了,我回去了,大家都開心了!」,智旻已經醉了,他語調興奮,但內容消沈。

      柾國拉住他的手,「朴智旻,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!」

      智旻抬起頭來,瞇著眼看他,「真心跟我道歉?」,他把手放在柾國腦後,湊近他的臉,漂亮的唇沾著酒液,光澤豔麗,「你知道什麼才是真心的道歉嗎?」,智旻的氣息滿是酒味,「這樣才是」,他壓下柾國的頭,貼上柾國的唇,吻了田柾國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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