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
智旻躺在客廳的床墊上,睡得正沉,他臉頰暈紅,淺淺的呼吸帶著酒氣。床墊是碩珍找出來的,他們有時會在碩珍那過夜,所以碩珍買了一個充氣床墊,上面有可愛的草泥馬圖案,智旻躺在上面,可愛到出人命。
但是一個小時前,場面慘不忍睹,李在真大叫,智旻狂吐,等到吐完了,李在真臉色都青了⋯⋯。他對智旻的愛慕應該畫下句點了。
柾國扶著智旻到碩珍的住處,智旻洗了個澡,換了身衣服,滿臉坨紅,躺在床墊上,倒頭就睡。
「那就麻煩你了,柾國!」,碩珍站在房門前,對著客廳裡坐在床墊上的柾國揮了揮手,「晚安。」
「晚安,哥」,柾國微笑著說。
碩珍把門關上,客廳裡只剩下智旻和柾國。
柾國低下頭來看著智旻,然後把手伸出來,輕撫智旻的臉龐,它們蓬鬆柔軟,帶著酒後的紅潤,看起來,摸起來,都好極了。
柾國遲疑的,然後緩緩的,貼近智旻,他的唇碰觸到智旻的臉龐。
真好。
智旻的臉龐。
像柔軟灑了麵粉的麻糬。
柾國屏住呼吸,撅起嘴來,輕輕的啄了一下。
真好。
這人又在自己的懷抱裡。
柾國起身點亮小夜燈,然後把大燈關掉,躺在床墊上,把智旻抱在懷裡,這一次他毫不猶豫的啄了一下智旻的唇,滿足的嘆了口氣,然後閉上眼入睡。
早上七點半,智旻被手機鬧鈴聲吵醒,他頭痛的呻吟,一隻手伸過來輕揉著他的頭,舒緩了他的不適,智旻舒服的嘆氣。
「起來喝點水」。
「不要」,智旻咕噥,「頭痛」。
頭上的手,改為撫摸他的頭髮,「嗯~」,智旻抗議,那隻手立刻又幫他揉著太陽穴,智旻滿足的微笑,「果,你抱著我」。
「好」,對方躺了下來,把智旻抱在懷裡。
「我頭好痛喔」,才說完,智旻立刻感覺到對方舉起雙手,輕揉著自己的頭。
「這樣有好點嗎?」,輕柔像迷霧一般的聲音,是智旻最熟悉的聲音,從大三到出來工作,他聽了整整四年。
是柾國的聲音。
是柾國的聲音!?
智旻猛地坐起,柾國睜著大眼,像無辜的小鹿,躺在床墊上看著他。
「怎麼了嗎?」
怎麼了!「你怎麼會在這裡!?」,智旻大聲的說,然後他皺起眉來,頭好痛。
柾國沒有說話,他從桌上拿了杯水遞給智旻,智旻已經認出這裡是南俊跟碩珍的住處,他身上穿著碩珍的睡衣,但是他還是不明白。
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
喀一聲,裡面房門被打開,碩珍打著哈欠,穿著可愛的睡衣走出來,看到客廳裡的柾國和智旻,疑惑的開口,「你們兩個還沒去上班啊?幾點了?」
一語驚醒夢中人,智旻一下子跳了起來,然後他立刻扶著頭,他腦袋裡有一塊鉛塊在用力晃蕩,「噢!」
「我已經幫你打電話給邊組長了」,柾國開口說,然後再度把水遞給智旻。
「啊?」
「我幫你請了一個小時的假」。
要你多事!可惡!啊~~~!
智旻一把接過水杯,一口喝乾,然後拿了外套鑰匙,對著碩珍說,「哥,我先走了」。
「我載你」,柾國拉住智旻的手,「我開車送你回去」。
智旻低下頭來看著柾國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。是怎樣?最近拉自己拉得很順手了?智旻用眼神示意,但是柾國顯然看不懂,他沒放開拉著智旻的手,彎下腰拿起鑰匙,對著碩珍說,「哥,我們去上班了!」
「掰,小心開車」,碩珍揮手,彷彿一切就該如此,然後就逕自去廚房找水喝。
智旻簡直不敢置信,柾國就這樣拉著自己的手,從頭到尾沒放開,直到上了車,這次他甚至俯下身來,幫智旻繫上安全帶,才關上車門。
智旻漲紅著臉,等柾國把駕駛座車門打開後,他努力面無表情,不讓柾國發現端倪。
「等等我送你回去後,你先梳洗一下,三十分鐘後,我再去接你上班。」
「為什麼?不需要!」
「反正等等我也要去你們公司,跟你一起彙整資料不是嗎?」
「有一種東西叫自行前往。」
「有一種東西叫高乘載,救地球。」
什麼跟什麼!
「算了!你高興就好!」
一整天下來,柾國接送智旻,跟智旻一起吃午餐,一起工作,柾國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,等到他四點離開時,他精神奕奕,容光煥發的離開。
金玄碩走了過來,「那個田柾國跟你處得很好?我看他工作時都要哼歌了。」
「並沒有」,智旻整理自己的東西。
沒有嗎?金玄碩疑惑,「等資料都彙整完,他就不會過來了吧?」
智旻抬起頭來,對⋯都快一個月了,「如果上面滿意的話⋯」。
如果他們不滿意,他跟柾國可能就得重來。
智旻突然不知道他該希望他們的報告順利通過,還是被退回來。
「應該會滿意吧!其他組別的人,都沒有你們進度這麼快。」
那是因為柾國處理事情明快,規劃又周全,體力耐力都夠,智旻想不出來有誰跟他工作會不愉快的。
而且,他還很照顧自己⋯⋯。
智旻強把內心的情感壓回去,這麼好的柾國,自己說分就分,有什麼資格妄想復合,有人這麼厚臉皮嗎?
也好,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罷了。
「咦,你不是準備要回去了?」,金玄碩驚訝的看著智旻把東西再度拿出來。
「我打算加班」,智旻坐了下來,「把這些東西趕一趕」。
金玄碩挑挑眉毛,聳聳肩走了。
這天晚上智旻忙到九點,才離開辦公室。
隔天早上九點,柾國來到會議室,驚訝的發現智旻已經在裡面工作了。
他把咖啡放在智旻前面,「早」。
「早」,智旻埋頭猛打資料。
柾國看了看紙箱裡所剩無幾的問卷調查,他看向智旻,「你趕工?」
「嗯」,智旻應了一聲,他眼睛沒離開螢幕,「地圖資料我也整理好了,就照你說的,用顏色標示,比較一目瞭然」,智旻的工作能力很強,照他這樣的速度,到星期五就可以繳交報告了。
柾國咬著下唇,用力吸氣,原來天堂跟地獄差距只有一個晚上。
然後到了中午吃飯時間,智旻從他辦公室裡拿出麵包和飲料,對柾國揮揮手,「你去吃吧!我自己有準備了。」
柾國鬱悶的吐了口氣,拿起錢包,走出會議室。
才十分鐘,柾國就回來了,他也買了麵包和飲料,坐在位置上,拆開包裝來吃。
「你怎麼不到餐廳吃?」,智旻疑惑的問。
「我不知道這附近哪裡有好吃的。」
「喔」,智旻試著把內心的歉疚揮去,草草吃完午餐,他就又開始趕工了。
才一下子,智旻就不舒服了。他昨晚加班,晚餐延遲了,中午喝的飲料是冰的牛奶,又吃得太快,他肚子痛得要命,偏偏他不想讓柾國發現,於是他咬牙忍耐,冷汗涔涔。
但是沒有用,尖銳的疼痛似乎無止無盡,智旻忍不住抱著肚子,彎下腰來。
「智旻!」,柾國立刻站了起來,「你肚子痛?」,他快步走到智旻的旁邊,智旻臉色慘白,額上全是汗,他沒有說話。
柾國飛快走回自己座位,從公事包裡拿出胃藥來,再從桌上拿了一瓶新的寶特瓶水,打開來拿給智旻。
「嘴巴張開」,柾國把藥放到智旻唇邊,智旻張開嘴,讓柾國餵給他,然後忍著痛,拿過水瓶喝水,把藥灌了下去。
柾國在旁邊看著他,「你腸胃不好,還這樣亂來」。
柾國竟然隨身帶著胃藥?
跟以前一樣⋯⋯。
智旻恍神,柾國說些什麼都沒聽進去。
然後他的手被拉開,柾國的大掌放在智旻的肚子上,開始幫他按摩。
智旻呆呆的看著他。
不行了,所有的偽裝都快崩落。
智旻想要什麼都不管,什麼厚臉皮,什麼沒資格,他想把一切都拋到腦後。
他想要柾國回到自己的身邊。
然後柾國打了上百通電話,自己卻一通都不接的情景驀地出現眼前。
智旻胸口又緊又痛。
當晚,智旻獨自加班到晚上十一點。
七
星期四一大早,智旻就把報告趕出來,交給邊部長了。
柾國接到通知,說暫時不用過去智旻的公司,他們的工作告一段落了。
柾國愣愣的坐在位置上,他手上還握著車鑰匙還有咖啡。
智旻他⋯⋯他一點機會都不給自己。
他這麼氣自己嗎?
星期五中午,碩珍傳了簡訊給智旻,邀智旻晚上到他那,一起看影片,吃披薩。
「我會準備飲料和爆米花的,泰亨、號錫他們都會來!」
以往他們七個就常常這樣聚會,後來柾國出國,就改成六個人。
「好,我會洗好澡的!」,智旻有時候就直接在碩珍那過夜,他那裡只有一間浴室,太多人洗澡,要排很久,所以智旻後來都是洗好澡再過去。
到了晚上七點半,智旻到碩珍跟南俊的住處,泰亨跟號錫也到了,玧其要製作音樂,所以他就沒過來了。
明天就是週末,大家表情都很輕鬆。
沒多久,門鈴又響了。
智旻正在想還有誰會來,碩珍已經開了門歡迎對方。
「柾國,你來啦!」
智旻臉上的笑容凍結。
自己怎麼忘了,除了工作,他們還有同樣的交友圈,畢竟,他們從大學就認識了⋯⋯。
難怪人家說有相同朋友的情侶,分手都很尷尬⋯⋯。
柾國滿臉笑意的跟在碩珍後面跟大家打招呼,然後他走到智旻面前,主動彎下腰,對坐在沙發上的智旻喊了一聲,「智旻」。
柾國常常直接稱呼他,沒加敬語。
跟以前一樣。
「嗯⋯柾國」,智旻含糊的帶過。
然後柾國一屁股坐在他旁邊,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披薩就吃了起來。
智旻僵著身軀,盡量把自己縮小,不讓柾國跟他的身體碰觸到,就在他這麼努力的時候,泰亨從沙發後方把可樂遞給柾國,柾國的手橫過智旻的肩,側過身體靠了過來,智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唇,離自己只有幾公分遠。
智旻連呼吸都停了。
然後柾國把身體轉正,打開可樂來喝。
智旻終於可以小心翼翼的呼吸。
電影開始播放,他們今天選了一部都是殭屍的影片,智旻實在搞不懂,畫面又黑,時不時有張牙舞爪的野狗,白骨森森的殭屍跑出來嚇人。
智旻簡直是把手遮在眼前,從手指縫看,號錫更慘,他窩在泰亨的肩膀上,用眼睛瞄,有時候還尖叫。
柾國不怕恐怖電影,他穩如泰山一般,舒適的坐在智旻旁邊,雙腳大開。反正智旻幾乎整個人縮起來,空間很大。
然後柾國喝了一口可樂,轉過頭來,湊近智旻的耳邊,「裡面有一個殭屍演員我認識。」
什麼?智旻瞪大眼。
柾國笑了笑,「我在美國工作時跟他一起住,他是我室友」,然後柾國突然指著螢幕,「就是他,穿著破爛西裝外套的那一個!」
智旻立刻認真看螢幕。
柾國再次轉頭,「他在我們住的地方練習演技,結果閃到腰」,柾國猛拍大腿笑。
智旻噗哧一聲也笑了。
接下來殭屍都不再那麼恐怖了,智旻只要柾國的室友有出現在畫面裡,他就會笑出來,柾國會轉過頭來,跟著他一起笑。
在某次西裝外套殭屍倒地不起時,智旻仰頭大笑,他知道就是這個姿勢,讓柾國的室友閃到腰的。柾國拍了拍大腿也笑,然後他最後一次拍完大腿後,手自然的放在智旻縮起來,擱在沙發上的腳背上。
小小的腳掌,就跟智旻一樣可愛。
智旻原本笑著,但柾國的手讓他差點嗆到,他看了看柾國,柾國正專心的看影片,似乎沒有發現。智旻拿手輕輕撥開柾國的手,柾國卻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。
智旻呆住了,柾國眼睛從頭到尾沒離開螢幕,螢幕的亮光映照在他的臉上。
要甩開,得甩開才行⋯⋯。智旻心跳快的不像話,他吸了口氣,試著甩開柾國的手,但柾國把智旻的手握緊,直接放在他自己的大腿上。
智旻低著頭,讓柾國牽著他,電影結尾怎樣他根本沒看,他只知道自己手心都是汗。
直到電影放完,南俊把燈打開,柾國才鬆開智旻的手。
智旻立刻收了回來,雙手交握,把汗水抹掉。
接下來,大家說說笑笑,有時他們說的話題柾國不知道,他會低下頭來問智旻,智旻盡量簡單的告訴他。
夜深了,碩珍拉了床墊出來,點亮小夜燈,跟大家道晚安,跟著南俊一起回房了。智旻窩在沙發上,泰亨號錫跟柾國躺在床墊上,聊著離別後的種種。號錫作息時間很固定,他拿了眼罩戴上,跟他們道了晚安也睡了。
泰亨跟柾國很有話聊,智旻聽著他們輕聲的交談,想起剛剛柾國拉著自己的手不放,他把手放在胸前,拉好被子,有些羞澀的躺下來,一邊制止自己不要胡思亂想,一邊又忍不住浮想聯翩,不知不覺睡著了,迷迷糊糊中,還能聽到他們在講話。
半夜兩點半,柾國站在沙發前,看著智旻的睡顏。
「我帶他回去睡好了,沙發太小,不好睡」,柾國輕聲的說著,彎下腰來把智旻的瀏海撥上去。
「也好」,泰亨點點頭,「反正很近」。
於是柾國穿上外套,輕輕抱起智旻,泰亨站在門口幫他開門,柾國經過他時,跟他輕聲道謝。
上一次智旻喝醉,柾國送智旻回去時,就知道了他的住處。才十分鐘,就到智旻住處樓下,柾國把智旻包包裡鑰匙找出來,然後打橫抱起智旻,送他到二樓。
開了門後,一踏進去,玄關的感應燈就亮了起來。智旻臉朝上,一下子就被刺目的燈光驚醒,他迷迷糊糊睜開眼,看著眼前的柾國。柾國低下頭來,打算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帶智旻回他的住處,結果智旻雙臂圈住他的脖子,把他壓下來親吻。
智旻的唇柔軟溫熱,一如以往的甜蜜。柾國回吻他,抱著他一路走到床鋪。智旻勾著他的脖子親他,兩人一起躺倒在床上。
「智旻」,柾國離開智旻的唇,往下舔吮智旻的下巴,雙手愛撫著智旻的身軀,「我愛你」。
「嗯」,智旻似乎在回應,又像是在呻吟。
柾國撩起智旻的上衣,低頭親吻智旻的腹肌,右手探入智旻的褲子,嘴裡喃喃著,「我好想你」。
智旻沒有回答,他喘著氣。
柾國坐正脫掉自己的衣服褲子,把智旻的褲子扯下,舔弄著智旻,智旻難耐的呻吟,等柾國擴張智旻的甬道,再度坐起身子時,他對著智旻又是一句「我愛你」,語調認真,充滿渴盼,然後他緩緩進入智旻的體內。智旻渾身緊繃,期待著柾國的撞擊。但柾國沒有動作,他等待智旻適應他的入侵,俯下身親吻智旻的臉龐,然後是美麗的嘴唇,感覺是這麼美好,他難以抑制的又吐露一句「我愛你」,接著他吸吮智旻的下巴,往上沿著智旻臉龐的輪廓,舔上智旻耳後的肌膚,在智旻耳邊喃喃著,「寶貝,好想你,好想好想」,智旻吸了口氣,渾身顫抖,然後柾國開始推送。智旻蹙著眉,仰起頭來低吟,一手抓著柾國的肩膀,一手揪著身下的床單。柾國粗喘,智旻的甬道緊緻,柾國在美國,連做夢也夢到跟智旻做愛,「噢,寶貝,我愛你」,然後他加快速度直到高潮。
八
星期六早上十點,柾國坐在車子裡,雙手抓著方向盤,把臉埋在方向盤裡。
就在剛剛,智旻坐在床上,假裝一切都沒發生的要他離開,明明他身上全是自己留下來的痕跡,但是他拿著被子遮掩,低著頭說,「你是不是該回去了?」
所以昨晚只是他一時興起嗎?
柾國頭沒抬起,拿手敲打方向盤大吼,「啊~~~」。
到底要怎麼做,自己到底該怎麼做?
才能讓智旻回到自己身邊。
三十分鐘後,玧其把門打開一小縫,然後他驚訝的發現門外站著的是柾國,他一臉疲憊絕望。
「柾國,你怎麼了?發生什麼事了?」
「哥,我,我不知道要找誰談才好⋯」,南俊碩珍那一堆人,柾國相信號錫泰亨他們一定都還在那。
「先進來吧!」,玧其把門整個打開,「我還在覺得奇怪號錫幹嘛按門鈴,結果是你。」
「嗯」,柾國跟著玧其走進客廳,客廳井然有序,果然是號錫的風格。
「還沒吃吧?」,玧其開口問。
柾國搖搖頭。
玧其讓柾國坐好,「桌上有杯子,你自己倒,順便倒一杯給我」,他開始翻找冰箱裡的東西,最後拿出幾顆雞蛋,開始煮水煮蛋。
等到一碗水煮蛋擺在柾國面前,柾國才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。
「吃吧!吃飽了才有力氣正向思考!」
柾國默默剝著蛋殼,然後繼續回想他跟智旻過去的種種。
大一時跟智旻一起住,智旻很照顧他,總是買東西給他吃,帶他出去逛街,除此之外,還很愛鬧他。
「柾國啊,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啊?」
「我最想跟柾國去旅行了!」
「讓我覺得最辛苦的事,就是柾國不喜歡我。」
他總是推開智旻,拒絕智旻,但其實他心裡知道,他拿智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他的那些拒絕從來就不是真心的,他太害羞了,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然後智旻要畢業了,他心裡很焦急,因為接下來智旻就會搬出去,要見面就沒有那麼容易了。
為什麼智旻一點都不急呢?他不是很喜歡自己嗎?如果不喜歡自己幹嘛要這樣擁抱自己,幹嘛要這樣對自己好?
他只是說說而已嗎?
然後智旻跟他告白,到現在他都還清楚記得那時心裡的欣喜。
太好了,智旻是真的喜歡自己,他不是說說而已。
他們一起在外面住了兩年,直到柾國畢業。
接著因為工作的關係,柾國必須到美國去,他知道智旻捨不得,但是他當時只是大菜鳥,要學的實在太多,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,如果不去,也許一輩子就庸庸碌碌的,艱辛萬苦的往上爬。
所以他還是去了,誰知道這一去,會失去智旻。
當自己跟智旻說必須再留一年,智旻不管不顧的在電話那頭狂吼,跟他提分手,然後再也不接電話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可以讓智旻不那麼傷心,不那麼生氣。
於是他答應分手,獨自在美國奮鬥,待滿兩年後才回去。
命中註定,他回國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智旻公司一起合作企劃。
再次見到智旻,就像當年智旻跟他告白一樣,他的內心漲滿欣喜,更開心的是還是跟智旻一組,每天都可以見到智旻!
可是自己雖然高興,智旻卻一點都不想跟自己有關聯⋯⋯。智旻說工作結束後,就不要再聯絡。
想到這,柾國把雙手擱在桌上,蛋殼也不剝了。
能怎麼辦?自己根本拒絕不了智旻,只能傻傻說好。
果然工作結束了,再也沒有理由跟智旻一起工作了,他只好拜託碩珍幫忙約智旻出來。
他們坐在一起看電影,智旻對著自己微笑,明明智旻就很開心,他們牽著手,他可以感受到智旻的緊張,因為智旻手心都是汗......。接著智旻拉著他上床,他們接吻做愛。一切都是那麼美好。
早上醒來,智旻卻要他離開。
就是這樣,總是這樣,看起來總是自己在拒絕智旻,離開智旻,丟下智旻,但事實上,自己拿智旻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智旻要在一起就在一起,要分手就分手,要上床就上床,要自己走自己就走。
智旻想對自己怎樣就怎樣,自己完全沒辦法拒絕,總是傻傻的說好⋯⋯。
他應該要生氣,他應該要瀟灑離開,他應該要死心,他應該要。
但是他沒辦法對智旻生氣,沒辦法轉頭就走,沒辦法死心。
他就是喜歡智旻。
好喜歡好喜歡。
「所以昨晚你跟他上床了?」,玧其坐在對面,拿著切好的蘋果吃。
「嗯」,柾國把剝好的蛋,放回碗裡,拿起下一顆繼續剝,玧其毫不客氣,拿了柾國剝好的來吃。
「然後你跟他說你愛他?」
「對」。
「他會不會沒聽到?」
「⋯⋯我不只說一次」,柾國有點羞澀,事實上,他從頭到尾都說著我愛你,我好想你。
「也許他以為你是意亂情迷下說的⋯⋯?」
「⋯⋯我不知道」,是這樣嗎?所以他才沒有回應,所以他才在早上叫自己離開?
玧其看著原本絕望疲憊的柾國,突然像喝了精力湯,整個眼睛都亮了起來。真是個傻小子⋯⋯。
智旻從跟他分手到現在沒交過半個男朋友,其實不要說男朋友,事實上連約個會都沒有,對他有好感,向他示好的,他避之惟恐不及,結果柾國回來才一個月,他就拉著柾國上床了。
這還不夠明顯嗎?
當時兩人努力撐過第二年就好了,好好溝通,互相鼓勵就好,結果智旻一氣之下提分手,偏偏只要事情跟智旻有關,柾國就慌了手腳,傻傻答應了,搞成這樣⋯⋯。
看著眼前的傻柾國,玧其在內心嘆了口氣。誰叫自己是哥呢?總不能袖手旁觀。
九
智旻是從泰亨那裡知道玧其介紹了一個男生給柾國,是一位音樂製作人,大柾國四歲。泰亨連名字都告訴智旻了,對方叫姜鍾孝。
智旻茫茫然過了一整天,邊部長受不了,趕他回家去,叫他不要在辦公室當遊魂。
智旻呆呆坐在床上,直到晚上十點,他猛地拿起手機,輸入「音樂製作人姜鍾孝」關鍵字搜尋,他懶得看文字,直接點圖片,畫面出現了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,渾身散發著知性男人味。有幾張是他跟歌手的合照,他穿著很時尚。
然後智旻拿著手機失神的發呆。
原來心被剜下一塊是這種感覺啊!
先是一陣麻木,然後疼痛從心口慢慢擴散到四肢,而且會越來越痛。
真蠢!
他搞砸了,在一年前他提分手的時候,就把一切都搞砸了。
然後他看著所愛的人,離自己越來越遠。
他知道柾國還愛著他,可是從自己開口說分手時,就失去了愛柾國的權利。
畢竟,分手是可以隨便提的嗎?人可以這麼任性嗎?可以想怎樣就怎樣嗎?!
自己只在意到自己的難過,自己的孤單無助,卻沒有想到在國外的柾國,在陌生的環境,一個人奮鬥,比自己還艱辛度日,但是自己卻跟他提分手,連電話都不接⋯⋯。
自己不夠珍視柾國,不了解柾國對自己的重要,現在還敢回去找他嗎?
智旻躺在床上,抓著衣襟,將自己蜷縮成一團。到了半夜,智旻就全身冷汗的掛急診了,他躺在病床上,吊著點滴。
碩珍是最先知道這件事的,他打算約智旻到他那喝酒,沒想到智旻完全沒有回覆。等到碩珍覺得不對勁,智旻已經躺在醫院裡二天了。
柾國慌得立刻要趕過去,玧其打了電話給他。
「柾國啊,碩珍哥會照顧智旻的,你要是現在去,就前功盡棄啦!」,是玧其拜託姜鍾孝假裝跟柾國交往的。
「哥,那些我都不管了,我只要智旻好好的,他一個人躺在病院兩天了!一個人!」,柾國掛掉電話,開了車就往醫院衝。
玧其嘆氣,柾國還真是一點都沒變⋯⋯。
醫院掛號櫃檯前,碩珍正在幫智旻辦出院,智旻站在他旁邊跟他道謝。
「謝謝哥,還讓你跑來。」
「你嚇死我了,下次這樣請護士打個電話通知我。」
智旻害羞的笑,「沒什麼,老毛病。」
碩珍還打算再唸幾句,就看到智旻臉色一變,飛快的低下頭。碩珍往後望去,柾國正滿臉慌張的拿著西裝外套,大步走了進來。
碩珍立刻笑了起來,「看樣子有人來接你了。」
智旻緊張的抬起頭看著碩珍,用眼神示意。拜託千萬不要丟下我⋯⋯!
碩珍對他微笑,然後跟柾國打了招呼就無情的走了出去,智旻手還伸在半空中。
「智旻」,柾國走到他面前。
智旻趕緊又低下頭來。
柾國不容拒絕的拉著智旻的手,朝著外面走去,一直走到他停車的地方。
兩人上了車,車子裡立刻陷入一陣難堪的寂靜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柾國終於開口。
「我沒關係的,智旻」,柾國望著智旻,懇切的說,「真的。」
十
柾國都知道,他都知道⋯⋯。
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敢開口復合。
智旻驀地爆出一聲嗚咽,柾國慌得把智旻拉過來,摟著他的肩膀,喃喃的安慰他,「沒關係的,智旻喜歡怎樣就怎樣,想怎樣就怎樣,我都沒關係的⋯⋯」。
「不⋯不不」,智旻滿臉都是淚,抬起頭來,「你不可以⋯你」,他拼命搖頭,淚水從臉龐甩落,「不可以⋯⋯嗚⋯」,他哭得太用力,開始打嗝,「嗚嗚嗚,不管了,我什麼都不管了」,智旻豁出去了,他湊近柾國的臉龐,吻上柾國的唇,「柾國柾國,對不起,我愛你⋯嗚」,他邊哭邊親還邊說,「嗚⋯我愛你⋯只愛你⋯一直都愛你」,然後他揪著柾國雙臂上的布料,又打了一個嗝,接著重新拉緊柾國的衣服,「跟⋯跟我在一起⋯回到我身邊⋯嗚嗚」,智旻鬆開右手,抹掉眼淚,再次抓住柾國,柾國的襯衫這下子真的毀了。然後智旻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問,「好不⋯好?」
「好」,柾國開心的微笑,親吻智旻的額頭,又說了一次,「好」。
「真⋯真的?」,智旻愣愣的,他哭得太用力,有一點虛脫。
「真的」,說著又親了智旻一下。
「你不會覺得我⋯我太任性⋯?」
「不會」,柾國溫柔的抹去智旻的淚,把手放在智旻的耳上,「我說了,智旻想怎樣就怎樣」。
「不可以!」,智旻不哭了,他生氣了,「不可以我想怎樣就怎樣!」
「好」,柾國滿臉笑意,「不可以你想怎樣就怎樣」。
「但是你還是要跟我在一起!」,智旻不想把這次算進去。
「好,我們在一起。」
「下次我要是說分手,你就再也不要理我了,知道嗎!」,智旻用力的說。
「嗯!所以你下次要是說分手,我就不理你,我不分手!」,柾國也學他用力的說。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」,智旻急忙解釋,「我是說要是我又提分手,你就跟我分手,然後再也不要理我了!」
「不對!我不會讓你想怎樣就怎樣,所以你說要分手我也不會跟你分的」,柾國振振有詞。
智旻漲紅著臉,瞪著他。臭柾國,故意曲解我的意思!
好可愛,智旻吶~
柾國輕輕低下頭,在智旻唇上撫過一個吻。
智旻還想再說,他推了推柾國的肩,但柾國把他的手拉了下來,含住智旻的唇,加深了這個吻。
外面傳來有人敲車窗的聲音,「喂,這邊不能停車停這麼久!」
智旻連忙推開柾國,「別親了,快開車。」
「好,我們回去」,柾國打方向燈,開開心心的載智旻回去了。
一個小時後,柾國坐在智旻的沙發上,智旻趴在他的胸前,摟著他的脖子。
「所以你沒有生氣?」
柾國輕輕搖頭,抓過智旻的一隻手,親了一口,「沒有」。
「為什麼?」,智旻有點急,傻柾國。
「不知道」,柾國輕聲的說,「就擔心你,捨不得你難過。」
智旻難過的嘟起嘴來,「下次不可以這樣,你要拒絕我!」
怎麼這話題智旻說不完啊!
柾國托起智旻的下巴,親了他一口,「那你以後要對我好一點。」
智旻笑了,「好」。
留言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