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
安太太服侍著柾國吃飯，不過，她的主人很顯然一直在恍神。
「殿下，您的飛機再二個小時就要起飛了」，對於柾國明明在法國比賽，人卻出現在英國倫敦，安太太連問都沒問。
柾國回過神來，草草吃了幾口，就站起身，準備出門到機場。
「智旻公子早上有課」，安太太收拾著桌面，輕聲地說。
「叫⋯⋯叫他到樓下⋯⋯喬治⋯⋯一起載⋯⋯」，柾國斷斷續續地說。
「智旻公子人就在四樓」，言下之意，殿下您可以下樓時順便叫智旻。
柾國掙扎著。
安太太覺得真好看。
一個她從小看到大的男孩，在餐桌邊手足無措，猶豫著該不該下樓。
猶豫很好，猶豫就代表在乎，猶豫就代表害怕。
終於，柾國邁開步子，勇敢地朝著樓梯走去，那個模樣就好像他要上戰場殺敵了，沒多久就消失在樓梯口。
樓下房間裡的智旻聽到敲門聲，心頭一驚，「誰？」
門外的人不知道在躊躇著什麼，過了一會才回答，「是我。」
馬的！是田柾國！智旻立刻陷入恐慌，「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⋯⋯。」
「你跟我一起出門。」
「不要！」，情急之下，智旻尖叫著拒絕。
然後他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。
果然門外的人愣了一下，然後不爽的問，「不要？」
「我⋯⋯我是說⋯⋯」，智旻試著補救，可是外頭的人，二話不說把門打開。
「出來，該走了！」，柾國臉臭得要命。
智旻乖乖把背包背好。
「手機」，柾國冷冷地提醒。
智旻連忙把棉被上的手機撈起來，放在背包裡。
「關靜音。」
智旻亂七八糟地把手機找出來，關掉靜音。
「走了。」
智旻跟著柾國，準備一起搭電梯下去，柾國在前方慢慢走著，用「刻意」的漫不經心對著智旻說，「我打電話給你，你要接。」
「嗯⋯⋯。」
「你不接，我就再飛回來，再晚的班機我都會搭」，柾國撂狠話。
不要這麼認真吧！「嗯⋯⋯。」
兩人走進電梯裡，一陣靜默。
「你不可以跟健一太親近」，柾國的語調低沈，很有威脅性。
「為什麼？」，智旻不樂意了，抬起頭來瞪著柾國。
視線一跟對方接觸到，雙方就飛快把目光調開。
叮，電梯門開了，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。
柾國邊走邊說，「因為我這樣說。」
智旻邊走邊問，「怎樣叫太親近？」
柾國滯了一下，想想然後說，「勾肩搭背。」
「啊？」
「擁抱牽手。」
「這⋯⋯。」
「其他零零總總，都要問過我。」
神經病。
智旻咬著下唇硬把內心的竊喜壓下去。
神經病，他在心裡強調一次。他應該要生氣，對，生氣，自己一直都討厭田柾國管東管西的。
車子到了，兩人分開，各開各的門，坐上車後座，一左一右，所有動作都迅速確實。
「我⋯⋯我跟健一⋯⋯是⋯⋯反正他回去了」，智旻原本想說他跟健一怎麼樣都不關柾國的事，但是話到嘴邊，舌頭一吐卻變成這樣。
「嗯」，柾國沒說啥，眼睛看著前方。
智旻不知為何卻生起氣來，
啊～這個人真的好討厭，自己的眼光也太差了！
還是說有被虐的傾向？
智旻猛地用雙手拍打自己的臉頰，不行不行，要振作，把眼睛擦亮一點，這個魔頭一點都不是談戀愛的好對象。
會出人命的。
「你幹嘛？」，柾國看著智旻奇怪的舉動，疑惑地問。
智旻回過神來，看著柾國的臉龐。柾國十七歲了，眉眼已經展開，看起來帥氣俊逸，原來圓圓的臉，輪廓開始變得明顯，下巴像刀削一般，鼻子直挺，大眼總一眨不眨地看著人，他的唇⋯⋯
他的唇昨天印在自己的唇上。
觸感柔軟。
智旻騰地臉紅了起來，「沒！」，羞赧的智旻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景。
柾國欺身靠了過來，他一隻手掌搭在智旻旁邊的車窗上，另一隻手臂擱在智旻的肩上，智旻被圈在他的懷裡，然後他看著智旻，「你臉紅了。」
智旻趕緊低下頭去，「胡說什麼！你走開！」
似乎覺得智旻的反應很有趣，柾國側過頭，他的臉越來越近，然後停在智旻的鼻尖，他們的唇幾乎要碰到一起了。
「你聽起來像生氣，可是看起來卻不像⋯⋯」，他的小奴隸也會有這樣羞澀的時候？是因為昨天那個吻嗎？
這樣的他看起來真可愛⋯⋯
智旻覺得他缺氧，羞惱讓他就要爆炸了，「你幹嘛⋯⋯」，智旻一說話柾國的唇面就碰上了他的唇，智旻倒抽一口氣，想著要往後退，下一秒柾國再次吻上他，一小口一小口的親吮。
濕濕熱熱的，柾國的吻。
柾國沒有說話，專心地感受智旻柔嫩飽滿的唇。智旻的唇親起來每一下觸感都那麼好，讓人戒都戒不掉⋯⋯
智旻渾身僵硬，手腳都蜷縮起來了，田柾國幹嘛又親自己！
就在智旻覺得自己要因為窒息而昏倒的時候，柾國總算離開他的唇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。
「殿下、智旻公子，學校到了」，喬治目不斜視，連後照鏡都沒瞄一眼。
柾國側頭貼在智旻的耳邊，猶如嘆息一般開口說，「等我回來」，他的聲音帶著鼻音，像柔軟的羽毛，撩得人癢癢的。
智旻整個後腦勺麻了，腳步虛浮，下車的時候還差點跌倒。
晚上柾國打電話給智旻，對智旻盤問了一番。什麼中午吃啥，下課有沒跟人說話，放學有沒直接回家⋯⋯拉拉雜雜。
智旻嘟嘟囔囔地掛上電話。
真是住海邊耶！
討厭死了。
可是為何心底癢癢的？那股羞澀得意是怎麼一回事？
智旻用手把勾起的嘴角往下扳，然後嘟起嘴來，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害臊，用鼻子「哼」了一聲。
睡覺的時候，智旻蓋上棉被，點著燈，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。
那個人在幹嘛呢？
講電話的時候，他說他已經到法國了，他說他明天要上場了。
他一個人都還好吧？
衣服有沒有人幫忙整理呢？
累了有人幫他按一按肩膀嗎？
是說，這，這些都是小事啦⋯⋯
突然又想到早上在車上的吻，柾國把自己圈在他的懷裡，他的唇輕觸著自己的唇，那麼近那麼親密⋯⋯
啊～～～怎辦好？
智旻把被子拉高，直接遮住他的口鼻。
要嘛就不要讓自己發現自己的心意，現在這樣多奇怪啊！
就像以前一樣，繼續互相討厭就好啦！
那個人像個牢頭似的，而且還一堆缺點，愛碎念啦，沒禮貌啦，作威作福啦⋯⋯
可是⋯⋯
可是他吻了自己，而且自己心跳快得不像話。
想到這裡，智旻嘆了口氣。
如果，如果一切可以回到以前那有多好。
十三
十月七日柾國回來了。
智旻躲在房間裡，沒有出去。直到他聽到安太太來叫他，說王子殿下要他到樓上去，智旻才慢吞吞的一步一步的往上爬。
到了柾國房門口，智旻抹了抹手心，那上面都是汗，接著才敲門。
「進來。」
智旻打開門進去，房間裡一團亂，很柾國的風格，東西擺到都沒地方走路了。智旻看到柾國在他的行李箱裡翻來找去，然後他找出一個小紙盒，招手要智旻過去。
「給你的，雖然說早了幾天」，柾國邊說邊把紙盒遞給智旻。
智旻接了過去。
早了幾天，所以是生日禮物嗎？
雖然這樣想，但智旻沒有問。
晚上的時候，柾國讓智旻上來五樓，也沒說什麼，就指著床上，「陪我睡覺。」
智旻穿著可愛的睡衣，上面有著黃色小狗的圖樣，他不敢置信的看著柾國，覺得臉都要燒起來了。
「不是⋯⋯不是那個意思⋯⋯」，柾國知道智旻誤會了，他又羞又怒，最後只好低吼，「你腦子在想什麼！」
你自己說要人陪你睡覺，還怪別人想歪！
「躺上去就是了！」，柾國乾脆命令智旻，反正他以往也這樣。
智旻咕噥著，「又沒說想到哪去，你又知道我想歪⋯⋯自己講得不清不楚⋯⋯」，說是這樣說，智旻乖乖上床躺好。
看著智旻躺在床上蓋著被子，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自己，柾國心裡頭軟成一片，他爬上床，蓋上棉被，雙手一伸，就把智旻摟在懷裡。
昏黃的燈光下，智旻看到柾國英俊的臉龐，那麼近，近到眉毛都一根一根的清清楚楚，智旻慌得把臉埋在柾國的胸膛，小拳頭握得緊緊的。
一片靜默。
兩人一動也不動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柾國遲疑地低下頭來，然後托起智旻的下巴，帶著試探和不確定，緩緩貼近智旻的唇，直到兩人唇瓣貼合在一起。
智旻有預感柾國會親他，當柾國托起他的下巴時，智旻緊張地閉上眼，他的心臟就要跳出他的喉嚨，然後柾國的唇貼上來，智旻腦子糊成一片，暈乎乎的。
柾國身上的味道好好聞，他的吻好溫柔，他抱著自己讓自己好安心。
明知道這樣不好，卻沒辦法拒絕。
喜歡上自己討厭的人，喜歡他親自己，可是心裡同時又覺得很不甘願，很糟糕。
矛盾的要命。
柾國探出舌頭進入智旻的唇間，輕觸著智旻的舌，智旻脊椎一陣電流，往上攀爬到他的頸間，智旻忍不住弓著身子，頭卻仰得更高了。
不應該這樣⋯⋯不應該⋯⋯不應該⋯⋯。
柾國細碎的吻，像在品嚐什麼一般，用舌尖逗弄著，智旻覺得自己的嘴巴都要腫起來了。然後柾國把下巴貼在智旻的額上，滿足地嘆了口氣，「睡吧！」
智旻感受著柾國脖子上的脈搏，慢慢放鬆自己，閉上眼睡去。
隔天，智旻待在房裡忙他的報告，柾國開了門進來，二話不說就把智旻拖到床上去，「睡覺。」
智旻的脖子被他架住，動彈不得，「我還不想睡！」
「我想睡了」，說完也不管智旻怎麼想，雙腳纏住智旻，下巴卡在智旻脖子那。
智旻只好放棄他的報告，躺在床上陪他主子睡覺。
才一下子，柾國就親著智旻的脖子，然後往上到下巴，最後吻上智旻飽滿的唇，滿足地舔舐。
就知道。
智旻紅著臉任他親，反正柾國親完就會睡，然後自己就可以起來繼續寫報告。
果然柾國親著親著就睡了，智旻掙脫他的懷抱，爬起來寫作業。
坐在椅子上，智旻抓抓頭，回頭看躺在他床上的人。
該不會，未來他都要這樣睡吧？
事實也的確如此，柾國像是親上癮了，每晚都要智旻陪他，智旻不愛他在自己忙的時候，霸道地把自己壓上床，可是他又喜歡柾國溫暖的擁抱，甜蜜的吻。
還好朴媽媽人在山上別墅，沒有跟來，不然智旻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跟他媽媽說，王子殿下每晚都要自己跟他一起睡。
智旻升上大二了，班上同學卻對他一點都不熟，只知道智旻就是一個神秘的人物，每天都有高級的轎車接送他上下學，他人又低調，幾乎不參加同學們的活動。他們不知道智旻也想要跟他們混熟一點，可是只要他留在學校晚一點，有人就會奪命連環叩，智旻嫌煩，乾脆就回去了。
這一次報告要分組。
智旻立刻就頭大了。
「我要去圖書館跟同學找資料，順便討論報告內容。」
「怎麼不自己寫？」
「老師要求分組。」
聽到這句，柾國抬起頭來，看著智旻。
智旻也看著他，一臉平靜，但是內心其實有點火氣。
「我要人幫我整理房間，還要有人幫我燙襯衫。」
「我可以明天再做。」
「我明天就要」，柾國說得不輕不重，但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的。
智旻內心的火騰騰地燒著。
然後他猛烈地轉身，走回自己的房間，把門用力甩上，咬著牙，用力地吸氣。
過了一分鐘，智旻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他同學，說他今天不能去圖書館。
「朴智旻，這份報告很重要，你要害我們大家被當？」
「我知道，我很抱歉，我會把我的部分完成。」
「你沒跟我們大家一起討論，怎麼知道要寫什麼？」
「我們可以用手機討論。」
對方停了一下，然後開口說，「是有什麼困難嗎？」
「沒⋯⋯就家裡⋯⋯有一點事⋯⋯」，智旻很想大聲地把一切都說出來，可是他只能壓抑自己噴薄的怒氣。
「好吧！」，對方妥協了，在掛掉電話之前，對方開口說，「只是以後我希望老師不會再把你跟我們分在同一組裡。」
智旻一口氣梗在胸口，幾乎要內傷。
等到心情平復一點，智旻上樓，幫柾國整理房間，整燙他的衣服。
然後柾國抱著他入睡。
智旻根本不想理他。
可是柾國似乎有意要讓智旻態度軟化，他心情很好，因為智旻留下來了。柾國溫柔地親吻智旻的臉龐，撫摸智旻的耳朵，直到智旻入睡，他還在智旻的耳朵邊留下細吻。
智旻在二個月後，順利完成了報告。
可是班上也流言四起。
「身上一堆名牌，又還只是個學生⋯⋯。」
「每天都要轎車接送，私生活卻那麼神秘。」
「只要在外頭待久一點，就會有神秘電話狂打來。」
然後就開始亂傳。
「被包養了吧！」
「也是，長得那麼可愛。」
「看起來就跟我們不是同類。」
智旻聽到這些謠言的時候已經年末，再一個禮拜就要放聖誕假期了。
班上一個白人女孩，端著嚴肅的面孔，認真的要智旻好好做人，「你還這麼年輕，為什麼要這樣自甘墮落呢？」
「什麼？」，智旻知道這個女生大一時當過班代，是一個很有服務熱忱的人，但是她現在說的這些，他一句都聽不懂，「什麼自甘墮落？」
女孩上下掃視智旻，帶著譴責的目光，「崇尚名牌貨奢侈品只是一個人沒有自信，內心空虛的展現。」
智旻疑惑的搖搖頭，「啊？」
「如果你再繼續這樣下去，讀大學的意義在哪？知識的殿堂不能容忍這樣的行為。」
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⋯⋯。」
智旻迷惘的表情讓女同學更不高興了，「你被有錢人包養不是嗎？可是人的尊嚴比起金錢更重要！這才是你該學的！」，說完女生就走了。
「什麼包養⋯⋯」，智旻糊裡糊塗的。
經過這麼一番不明所以的對話，智旻上課的時候留了點心注意班上同學的行為。他發現許多人有意無意的避開自己的視線，他們的眼神帶著不屑。
智旻有點惶惶然地。
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嗎？
然後放學時間到了，柾國的車在校門口等他。
智旻背著背包走過去，一群男生擠眉弄眼的，智旻聽到他們爆出的笑聲，然後他聽到關鍵字，「金主」。
智旻手搭在門把上，那一瞬間他明白了。
他明白女同學的「自甘墮落」，他明白了那些不屑的眼神，他明白了所謂的「金主」。
智旻打開門坐進去，他覺得很好笑。
要是這些人知道他們談論的對象是田柾國王子，反應會怎樣？
哈哈哈哈，田柾國王子包養我！
太扯了吧！
柾國皺著眉側頭問他，「想什麼，有什麼好笑的嗎？」
「沒⋯⋯」，智旻彎著眉眼笑，下一秒，他的笑容掉下來了。
不是嗎？
自己沒有被包養嗎？
身上穿的戴的，甚至上學的學費，都是這個人出的錢。
他們晚上一起睡，他們牽手接吻。
雖然他們沒有性行為，但這跟包養有差嗎？
這個人管著自己的交友，管著自己的一舉一動，不就是金主嗎？
他叫自己做啥，自己就算討厭也會忍耐。
他說他是主人，自己是他的奴隸⋯⋯
天哪⋯⋯
智旻的手還放在嘴上，他背後全是冷汗，腦袋一片麻木。
天哪。
十四
「我不想跟你一起睡。」
聽到智旻突然這樣說，柾國愣了一下。今天他跟往常一樣走到四樓，準備逮智旻睡覺，沒預料到智旻開了門，卻沒打算讓他進去。
智旻嚴肅地說，「以後也不想。」
柾國表情變了，從驚訝，到疑惑，然後是不爽，「為什麼？」
「不為什麼」，智旻當著柾國的面把門關上，「晚安。」
柾國不敢置信地站在門外，他又疑惑又憤怒。朴智旻憑什麼這樣做？發生什麼事？柾國舉起手來，準備敲門，可是他拳頭遲遲沒法敲在門板上。最終柾國咬著牙，用力轉身，離開智旻房門口。
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都是這樣。
柾國來找智旻，智旻當他的面把門關上。
很好，朴智旻，膽子越來越大了，會反抗自己了？
該使用些手段讓你聽話。
只是要怎麼做呢？
柾國腦海裡一堆方法，例如說威脅智旻，例如說不管三七二十一，用力氣壓倒他，例如說用金錢逼迫他⋯⋯
結果沒有一個他想用的，想到智旻心不甘情不願讓自己親，心裡就不爽，所以沒有一個方法可以派得上用場。
柾國煩得要命，連琴都練不下。
然後聖誕夜到了。
女王陛下舉行聖誕派對，邀請王室成員一起到她的宅邸，伊莉公主和柾國王子當然也在受邀之列，智旻也被帶去了。
現場氣氛非常溫馨，桌面上擺放著各式餐點，男男女女優雅地穿梭在大廳裡。
蓋特王子也來了，他對著柾國問，「你那小跟班呢？」，怎麼沒在田柾國的旁邊，「你沒帶他來？」
「我不記得跟你交情有這麼好。」
蓋特壞壞地笑了，「你是說我跟你，還是說我跟朴智旻。」
「離他遠一點」，柾國不爽，但是他表情沒有表現出來。
但是蓋特還是從他眉宇間看出來了，「哈，你急著把人從他身邊趕走，可是對方似乎很討厭你呢！看，他人都不知道去哪了！」
「去幫我拿東西。」
「哦⋯⋯」，蓋特才不會放過任何損柾國的機會，「也是，他再怎樣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，再怎麼討厭你都沒用。」
想到跟智旻一起共寢的晚上，智旻柔軟的唇，細細的喘息，柾國嗓音帶著不自覺的溫柔，「他才不討厭我！」
「是嗎？」，聽到柾國的回答，蓋特很驚訝，「他說他喜歡你？怎麼轉性的？也才幾天沒看到他，嘖，該不會是你自作多情吧？」，說到底，蓋特不太相信智旻會喜歡柾國。
「沒你的事」，智旻是自己的，至於他喜不喜歡自己，那不是重點。
可是，轉念一想，智旻這幾天都拒絕自己，在車上也不跟自己講話，態度很冷淡。智旻不討厭自己嗎？柾國有點不確定了。
而且以往智旻跟自己作對，讓自己更想欺負他，要他乖乖聽話。可是現在智旻態度冷淡，自己卻不想要欺負他，只想知道他改變的原因。
智旻羞澀侷促地窩在自己懷裡的模樣，讓人愛不釋手。他不能這樣說變就變！不能在讓自己看到他那樣的表情之後，又把一切收回去。
他到底怎麼想的？
柾國煩躁地拉了拉領帶。
沒關係，沒多久自己就要畢業了，到時候跟智旻上同一所大學，他插翅也難飛。柾國試著安撫自己的焦躁。
「噢，伊莉莎白來了」，驀地蓋特看到一個白色人影，「一定是來找你的。」
柾國皺起眉來。
伊莉莎白是威爾斯公爵的千金，年紀小柾國二歲，很喜歡柾國，雖然住得遠，但是硬是跑到柾國讀的學校上課。智旻不知道她，因為伊莉莎白入學的時候，智旻已經畢業了，柾國從沒在智旻面前提過她。
果然，穿著一身白色洋裝的伊莉莎白，身姿窈窕地走了過來，大廳另一頭是智旻，他穿著黑色的西裝，拿著柾國愛吃的點心。
兩人同時到達。
蓋特差點要大笑出來。
「柾國！」，伊莉莎白喊。
「殿下」，智旻喊，「點心。」
伊莉莎白一臉不高興地看著智旻，「你誰啊？」
智旻呆了一下，他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女生，但是這個女生好像討厭他。
在智旻要回答之前，柾國幫他說了，「他叫朴智旻，是我的侍從。」
「哦⋯⋯」，伊莉莎白釋然了，然後她轉頭對著柾國綻開一抹笑，撒嬌地說，「我找你找好久。」
柾國本來打算讓伊莉莎白離開，轉念一想，他牽起伊莉莎白的手，「我帶你跳舞？」
伊莉莎白眼睛睜大，下一秒她興奮地點頭，「好！」
於是柾國牽著伊莉莎白往場中央走，兩人相互凝視微笑。
智旻跟蓋特站在原地，看著水晶吊燈下，一對一對的人影共舞，最顯眼的，當然是柾國跟伊莉莎白這一對，男的帥女的美，畫面好看的要命。
智旻手上還拿著盤子，愣愣的站著。
自己就是一個拿盤子的吧？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。
「很登對」，蓋特撇撇嘴說，他講的是柾國跟伊莉莎白。
智旻沒有回答，他一雙眼放在柾國身上。
看他那樣，蓋特挑眉。該不會柾國說的是真的吧！朴智旻告白了啊？
音樂結束，場中人停了下來。柾國和伊莉莎白沒有走回來，反而朝著外頭走去。
「他們要去哪？」，蓋特問。
智旻搖頭。
「你不過去？那是你主子。」
智旻再搖頭。
「也是」，蓋特偷瞄一眼智旻，然後食指摳摳下巴，「免得壞了人家的好事。」
智旻心臟猛地一縮。
壞了人家的好事？
壞了柾國的好事？
這天晚上，一直到派對結束，柾國跟伊莉莎白都沒有回來。
智旻獨自走向喬治停車的地方，當他打開車後座時，驚訝的發現一整晚不見人影的柾國就坐在車上，旁邊是伊莉莎白。
「我們順路送莉茲回去」，柾國這樣說，莉茲是伊莉莎白的暱稱。
「噢⋯⋯嗯⋯⋯」，智旻慌張地把車門關上，改打開前面車門，坐在副駕駛座上。
後座的兩人一路親密的咬著耳朵講悄悄話。
智旻正襟危坐，目不斜視。
然後伊莉莎白的住處到了，智旻轉頭過來準備跟柾國說，但是他話沒機會說出口，因為柾國跟伊莉莎白正在接吻，至少從智旻的角度看起來是這樣。
柾國一手放在車窗上，一手擱在伊莉莎白的肩上，整個人擋住了伊莉莎白。
那姿勢就跟之前柾國在車上親吻智旻時一樣。
智旻覺得一桶冷水從頭頂淋下，他腦袋一片空白。
喬治開口了，「殿下，伊莉莎白小姐的住處到了。」
喬治的聲音驚醒了後座的兩人，也驚醒了智旻，智旻飛快坐正，解開安全帶，然後下車幫伊莉莎白開門。
伊莉莎白嬌羞地下車，柾國打開另一頭的車門，走出來跟她道晚安，目送伊莉莎白進入屋子裡，智旻重新坐回副駕駛座，柾國則繼續坐在後座。
車子往前進。
沒有人說話。
智旻手放在大腿上，眼睛看著擋風玻璃，黑色的瞳仁反射著外頭閃爍的車燈，他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。
這是柾國最後一次看到智旻，因為接下來，智旻就離開了。
再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後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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