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
知道糯米糕是朴智旻後，實在是不想上線，柾國一整天都沒打開遊戲。
目前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，感覺超怪的，只要跟朴智旻說話，就會想到可愛的糯米糕；想到可愛的糯米糕，就難以接受現實版的朴智旻。
這兩個人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？
就這樣隔了一天。
柾國趁著智旻在洗澡，悄悄上線。
「兔子，你終於上來啦！」
「嗯哈，有點事。」
「小糯好像有找你。」
找我？
哈哈⋯⋯朴智旻找我⋯⋯
柾國在心裡乾笑。
是想跟我講南俊的事吧？
偏偏自己一點都不想聽。
柾國草草收線，關掉遊戲，智旻洗澡回來，一看房間只有一個柾國，他臉色就不好，自顧自地走到桌邊，拿起手機來看。
想找肌肉兔嗎？
柾國伸長脖子看。
結果不是，智旻在看今天拍的照片。
柾國就把脖子縮回去了。
摸摸鼻子，柾國也打開手機，看網頁。
房間裡一片寂靜。
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柾國無意間抬起頭來，他看到智旻坐在椅子上發呆，手機畫面都黑了。
朴智旻是發呆多久了？
然後智旻將手機充電，人走到床邊，柾國趕緊垂下視線。智旻拉開棉被，人就窩了進去。
才幾點？要睡了？
柾國沒理他，打開遊戲，組隊來玩。
殺敵很愉快，贏得很順利，戰友們開著玩笑，一切都很好。
只是仍然會不自覺看向好友列表，那灰色的字樣。
那個人躺在床上，蒙著棉被，一動也不動。
如同那灰色一樣。
沒辦法，柾國努嘴挑眉。雖然不想這樣，但是沒辦法，實在提不起勁幫朴智旻想法子。
驀地，一個念頭浮現腦海。
朴智旻沒有人可以商量。
他們的好友都認識南俊。
雖然也可以找人說，像泰亨。
可是這就代表要出櫃。
而且跟泰亨說，也難保不會被發現，不是說泰亨會講出去，只是相處時，可能會不自在。
糯米糕把事情跟肌肉兔說，因為他很煩惱，而肌肉兔是網友，不用擔心太多。
柾國閉上眼，吐了口氣。看了看另一張床上的智旻，再看看好友列表。
糟透了。
智旻在凌晨時上線，然後他發現了一則訊息，上面寫著一串號碼。
是肌肉兔的line帳號。
八
玩了六天，七個人收拾行李，開車回首爾了。
碩珍開車，玧其導航，南俊和柾國在後座；另一台車，號錫當司機，泰亨坐副駕報路，智旻在後座。
柾國在車上，想著自己給了朴智旻line帳號的事。
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麼一天，跟朴智旻用line聊天⋯⋯。雖然說他才剛加了自己，一句話都還沒聊就是了⋯⋯。
唉，就是因為自己身旁的這個人。
看著南俊的側臉，柾國感嘆。南俊這樣的人也難怪朴智旻喜歡，自己都覺得南俊是個很有吸引力的人了⋯⋯
說起來，自己曾看過南俊練習辯護，那真是印象深刻。法律條文如數家珍，口條流利，態度不亢不卑。
不過，性向嗎？
「南俊哥，你喜歡男生還女生？」，想也沒想，自己就這麼說出來了。
「嗯？」，南俊疑惑的側轉過頭，看著柾國，「什麼？」
「沒事？哈！」
「怎麼突然問這個？」，對於這個年紀最小的忙內，南俊其實沒有很介意柾國的問題冒失，他反而比較好奇柾國怎麼突然會想問這個。
「想到，哈！」，柾國暗罵自己一聲笨蛋，「嗯喔，昨天聽網友說到他是同性戀，所以一時沒注意就問⋯⋯哈。」
好牽強。
南俊卻只是笑笑，沒說什麼。
柾國抿了一下唇，既然這樣，乾脆就問一問，「那哥有喜歡的人嗎？」
「啊？」
「呀，柾國啊，你怎麼突然好奇南俊的感情世界啊？」，玧其吸著氣笑。
柾國聲音乾乾的，「就想問一下⋯⋯」，他媽的，朴智旻你最好對我好一點。
「喜歡的人嗎？」，南俊看著擱在大腿上的手，表情溫柔，「有，我有喜歡的人」，南俊彎起嘴角笑了。
柾國愣愣地看著他。
從沒看過南俊這樣的表情，他的眉眼彎彎，滿含熱情，又帶著認真。
「很喜歡，呵」，說完，南俊低著頭，羞澀滿足地又笑了。
一定很喜歡很喜歡吧！這樣的語氣，這樣的眼神，那個人是誰？竟然能引出南俊這樣的情意，南俊他一定很珍視對方，⋯⋯
「哥！紅燈！」，玧其突然喊了一聲。
「嘰——」，猛烈的煞車聲響起。
「噢」，車上的人因為慣性往前衝，然後又往後撞上椅背。
「抱歉」，碩珍連聲道歉，「我沒注意到紅燈。」
「呀！哥，你專心看路啊！」，玧其驚呼，「我們三個還很年輕的！我還等著娶老婆！」
「嗯喔⋯⋯」，以往開朗的碩珍，突然不見了，他有點慌張。
「沒事沒事」，玧其認為碩珍自己也嚇到了，「綠燈了哥。」
柾國開口探問，「哥，還是換我來開？」
「不用，我來就好」，說完，碩珍似乎回神了，他又開始盒盒盒地笑，「小子，很刺激吧！」
柾國從後面捏著碩珍的臉頰，「超刺激的！」
前座的碩珍開始連珠炮彈地說著，「呀！小子！我臉很珍貴的，不可以亂來的，像我這樣的帥氣臉蛋不能有任何損傷的！」
柾國放開碩珍的臉頰，「帥氣了不起啊！帥氣天下第一啊？」
「當然啦！我爸爸媽媽生了我這樣漂亮的臉蛋，是人類珍貴的遺產⋯⋯。」
「遺產？哈哈哈哈」，柾國笑到頭都往後仰，只能看到他的牙。
碩珍也發現自己口誤了，「未來的遺產！你懂什麼！」
「未來的！哈哈哈哈」，柾國活像被點了笑穴。
車上其他兩人見怪不怪了，以往去碩珍那，就可以看到他跑到柾國房間叫柾國吃飯，兩個人手來腳來地推來打去，然後互相取笑。
突然車內一聲「叮」，某人的手機響了。
柾國拿出他的手機察看，朴智旻傳訊息來了，正確來說是糯米糕傳給肌肉兔的。
點開來看，好長的訊息啊⋯⋯，這是柾國第一個念頭。
「兔子，謝謝你願意把帳號給我，我們從沒見過面，只在網路上聊過天，而且你知道我的狀況後，還願意跟我交友，真的很令我感動。⋯⋯」
柾國看到這裡，覺得臉上熱熱的，他有點心虛。
「⋯⋯。我想了很多，這樣的感情在社會上是會遭人排斥的，也許其他國家不一樣，但是我所在的環境就是這樣。所以你讓我加你好友這件事，表示你是一個好人，哈哈哈，你也讓我知道，不是所有宅在家裡玩電玩的人都不好⋯⋯哈哈哈，我開玩笑的⋯⋯」
看到這，柾國想，他大概知道智旻在說誰⋯⋯，真欠扁！
「因為這份感情不見容於現在的社會，所以我決定把它收起來，在心裡默默地喜歡就好，不要造成別人的困擾⋯⋯」
柾國眼睛瞇起來了。
朴智旻在想些什麼？！
「因為就算我跟他兩情相悅好了，沒有人會祝福我們，我們在人前也不能大方承認彼此的關係，別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們，認為我們不正常、有病。我不希望NJ被人指指點點，我不希望這份感情落到那樣的地步。想想兩個大男人，光是手牽手走在路上，就是一件困難的事了。我不在乎別人怎樣對我，可是我不能接受別人這樣對待他。若是NJ並不喜歡我，那更不用說了，我們的友情會走樣，甚至遭到破壞，再也沒有辦法恢復原來的樣子。所以無論NJ喜不喜歡我，能不能回應我的感情，這都不重要，現在這樣是最好的！所以我決定什麼都不做，默默守護著他就好。不知不覺就寫了這麼多，希望我的煩惱沒有影響到你，再次謝謝你，願意聽我說這些。哈！也希望你玩遊戲順利，蟬聯萬年第一！✌️」
車廂裡碩珍還在說著笑話，玧其跟南俊似乎也回應了些什麼，但是柾國什麼都聽不到，他的眼睛注視著手機螢幕，心口像被人無理的攪弄，亂糟糟的。
糯米糕他，他不打算說出來⋯⋯
他打算這樣暗戀下去⋯⋯
因為他不想造成別人的困擾⋯⋯
這⋯⋯這是朴智旻？
那個把人的東西弄壞，還沒神經地大笑的人？
這不是他。
不是。
九
柾國把頭髮留長了，他實在懶得出門。瀏海已經長到眼尾下方那，碩珍本來要念他，後來發現柾國留這樣的長度很帥，就由他去了。
從高昌回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，下星期就要開學了，而且柾國跟南俊生日也快到了，大家打算聚一聚，吃個飯。
碩珍馬上建議到他的住處吃胡椒醬五花肉火鍋。
天氣這麼熱⋯⋯
大夥興致高昂的答應了。
這七人就是吃貨。
到了碩珍的住處，玧其站在鍋子前，想著泡麵能塞幾包進去。碩珍忙著切肉，調湯頭，洋蔥已經漂亮的切好了。智旻幫忙煮了白飯，號錫跟柾國打打下手，很快就煮好了火鍋。
「南俊啊，泰亨啊，吃飯了！」
南俊、泰亨已經說好要做最後整理，他們兩個人的廚藝都很⋯⋯嗯⋯⋯普通。
「智旻啊，你來坐我旁邊吧！」，南俊開口建議。
「喔⋯嗯好」，智旻點點頭，乖巧的坐下。
沒什麼。
但是柾國偷瞧了一下，果然，智旻雖然低著頭，但是還是可以看到他微微揚起的嘴角。
這傻子。
這樣就開心了？
坐在餐桌前，大家忙著吃，等到吃差不多，眾人才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。
「玧其，聽說你跟人合作的曲子被人買走啦，賺了多少錢？」碩珍是唯一一個敢對玧其說話態度這麼隨意的人了。
「還好啦，要跟人對分，分完也就差不多了。」
「哥，你過去點啦，你肩膀卡在這，我很難夾菜」，柾國又開始跟碩珍鬧起來。
「這麼漂亮寬闊的肩膀，能夠給女孩子多大的安全感你知道嗎？」
「誤知肚」，柾國嘴裡滿是食物，話都說不清了。
「沒見識⋯⋯。」
「你又沒有女朋友！」，柾國把食物吞下去了。
「我沒有女友礙到你啦！」
「迷有」，柾國夾了塊肉，話又說不清了。
「哥沒打算交一個女朋友？」，南俊插入他們的對話。
碩珍頓了一下，眼神飄忽，然後說，「當然有啊！我要找到世界上最可愛的女生，好好愛護她。」
「嗯⋯⋯」，南俊緩緩地把碗放在唇上喝湯，「說到女朋友，智旻系上不是有一個女生，長得很可愛，叫多賢？」
「對，金多賢」，智旻把筷子放下點點頭。
「是直屬學妹對吧？上次你們一起去當義工，我看她積極的很。」
「嗯，是一個很熱情活潑的女孩子！」
「智旻有考慮追她嗎？」
「啊？」，智旻驚慌地看了南俊一下，又飛快把眼神移開，「沒耶！」
柾國拿著筷子抱著碗，低著頭抬眼看智旻。
是在慌什麼？傻呼呼的。
「哈哈哈，她很多人追的！」，智旻笑著說，看起來很自然。
「智旻人氣也很高啊！」，南俊笑著說，他拿筷子指著智旻對著大家說，「上次一個女孩子跑來找智旻，說很喜歡他！那女生是外語系的，長髮飄逸，很有氣質，這件事超轟動的！」
「嗯嗯，哈哈哈，南俊哥太誇張了！」，智旻咧開嘴笑。
全部的人都笑了，除了柾國。反正他本來就跟智旻處得不好，大家都習慣了。
柾國覺得很火。
笑什麼！白痴！
不想笑就不要笑啊！
「白痴⋯⋯」，柾國低聲冒出這句。
大夥靜了下來，智旻立刻變了臉色，「關你屁事啊！怎樣？見不得別人好嗎？」
「被人當眾告白，最討厭了！還氣質咧～」，柾國自顧自的夾菜吃，「是逼人答應嗎？」
智旻氣得漲紅了臉。
「也是啦⋯⋯」，泰亨頗認同的點點頭，然後他轉頭對智旻說，「我也不喜歡。智旻尼，我想吃一口麵，可以給我嗎？」。智旻本想反唇相譏，可是看著泰亨，他沒法再繼續吵下去，就夾了一筷子麵給泰亨。
柾國扯扯嘴角。
明明就覺得很困擾，幹嘛還笑？幫你還被你罵，早知道就不理你。
吃飽後，泰亨跟南俊留下來整理，其他人就坐在客廳看著電視聊天。
柾國去上廁所，走到轉角的時候，某個人撞到了他的肩膀。「噢！」，來人扶著肩，柾國定神一看，是朴智旻。
顯然智旻也發現了，他不滿的皺著眉，「呀！小心點！」
嘖，在南俊面前小鳥依人，在自己面前就這樣。不對，在所有人面前都好好的，只對自己這樣，想到自己還幫忙隱藏他的心事，柾國一時口快忍不住說，「你在南俊面前小心一點，也不怕被人看出來！」
「啊？」，智旻皺著眉，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表情。
柾國左右看了看，附近沒有人，然後揚著下巴說，「你喜歡南俊不是嗎？」
智旻雙眼慢慢睜大，張著嘴，不敢置信的看著柾國。怎麼會？被發現了，被田柾國發現了？「你在亂說些什麼？」
柾國扯扯嘴角，「你再不克制點，很快的全部的人都會知道。」
智旻回過神來，他下巴收起，瞪著柾國，然後一把抓住柾國的手臂，拉著他走到房裡，用力把門關上，轉身對著柾國問，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
柾國別過臉去，用著理所當然的語氣說，「你那麼明顯，坐在南俊旁邊傻呼呼的紅著臉，誰看不出來？」
「我⋯⋯我⋯⋯」，智旻試著辯解，然後他又窘又氣，短短手指指著柾國，低聲警告，「你嘴巴給我閉緊，不准跟任何人說！」
柾國看著智旻，「廢話，我無聊去講這個幹嘛？」
聽到柾國不會說出去，智旻鬆了口氣，「你不會說最好，要不然我揍死你！」，智旻粗聲粗氣地。
「打架的話，我不一定會打輸你」，柾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。
「哼」，智旻瞪著他，握著門把把門打開，直到他離開房間前，他都目光兇狠地瞪著柾國。可惜他哼的那聲太柔膩，反而像嬌氣的女生在耍任性。
等到門一關上，智旻就立刻懊惱的抱著頭。
天崩地裂了。
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！！！
啊～～～可惡，竟然被田柾國知道了，被他握住了把柄。
要是他說出去⋯⋯
智旻倒吸一口冷氣，抓著衣襟，慌得要命，他剛剛兇狠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。
自己真的太明顯了嗎？
為什麼會被田柾國發現？
該怎麼辦好？
智旻走到陽台，躲在晾曬的衣服下面，拿出手機時還差點把手機摔到地上，他開始傳訊息。
「兔子，怎麼辦？我被發現了！」
留言列表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