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智旻坐在辦公室裡加班，他今天得將業務報告整理出來，明天就要用了。他肚子餓得要命，咖啡也喝完了，真是山窮水盡了。強忍了三十分鐘，終於整理好，他把電腦關機，拿起公事包，打卡下班。
智旻一個人住在首爾永登浦區，距離上班的地點不遠，走路只要十分鐘就到了。他老家在釜山，但是他在首爾工作已經兩年了，卻還是不習慣一個人住，不過他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室友。
晚上他草草包了個便當，帶回住處吃，洗好澡，滑個手機就睡了。
隔天星期二，部長在早上九點時宣布，他們公司要跟創世公司共同執行一個企劃案，他們想打造一條年輕人的街，街上有美食、娛樂，甚至補習班，讓它成為首爾年輕人最愛停駐的地點。
智旻被選入這個企劃案，他負責調查時下年輕人的最新流行趨勢。智旻一聽就知道會累得要死，他可能每天都要往外跑了。
然後星期三下午三點，創世公司的人就來了。
智旻坐在會議室左邊第四個位置，他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，創世公司的人，西裝筆挺，魚貫而入。
接著一張臉孔，出現在人群裡。
智旻渾身血液凍結，他看到了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。
他的前男友，田柾國。
二
「金部長，一切都拜託你了！」，邊錦松部長對著創世公司的金松喜部長敬酒，他們現在在外面聚餐，店裡為他們準備了包廂，兩家公司有參與這個企劃案的人，都聚在這裡吃晚餐。
「所以碩珍哥跟南俊哥兩個人還在一起？」
是柾國的聲音，他就剛好坐在智旻旁邊。
「嗯」，智旻低著頭，輕微的應著，他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。
「那泰亨哥還是跟以前一樣，纏著號錫哥練舞？」
「對」。
「好懷念」，柾國笑笑著說，然後他看著智旻碗盤裡的炸魷魚，「要我幫你吃掉嗎？」
「⋯好」，智旻愣愣的說，看樣子，他今天大腦應該都沒辦法運作了。
柾國把炸魷魚夾了過去，然後夾了塊自己的炸豬排，「諾，這個給你。」
智旻看著碗裡的炸豬排，呆呆的道謝，「謝謝。」
「你還是喜歡吃炸豬排啊」，柾國語調輕快的說。
「嗯」，智旻低著頭，嘴裡塞著炸豬排，含糊的應。
「明天早上九點我在你們公司樓下接你，好嗎？」
一起合作企劃案就算了，他跟柾國還同一個組別⋯。明明全部有那麼多人，那麼多組。
智旻在心裡絕望的嘆了一口氣，「好，謝謝」，到底自己哪一點讓你這麼不爽？老天爺你說啊！你說，我改！
等到飯局結束，智旻回到住處，他把自己扔到床上，打了電話給碩珍。
「哥⋯⋯」
「智旻，怎啦？怎麼有氣無力的？」，碩珍正在床上做瑜伽，南俊在浴室洗澡。
「唉⋯你不會相信的⋯⋯」，智旻覺得鬱卒的厲害。全世界有那麼多的人～～～～～。
「你不說我怎麼相信？」
「我今天遇到他了」，智旻連說到名字都覺得難以啟齒。
「誰？」，碩珍有點受不了智旻拖拖拉拉，「快講。」
「田柾國」，智旻一口氣說了出來。
「柾國？」，碩珍瑜伽也不做了，「他回來了？」
「顯然是這樣」，智旻用手壓著胸口，都兩年了，為什麼自己還是這麼震驚，這麼難過⋯⋯。
「噢」，碩珍靜默一會，「智旻啊，我很想念他，對不起啊！」
「嗯」，智旻心情很複雜，「我知道」，然後他嘆了口氣，「我有他的電話號碼，我等等傳給你。」
「你」，碩珍知道問了也是白問，但是他不得不問，「還好嗎？」
「還好」，智旻吸了口氣，「都那麼久了⋯⋯。」
「智旻啊，要是你有任何事，都可以跟我說」，碩珍慢慢的說。
「我知道，當然」，智旻閉上眼，然後再張開，「我去洗澡。」
星期四早上九點，智旻打開車門，坐在副駕駛座上，柾國跟他道了聲「早安」，然後拿了杯咖啡給智旻。
柾國不喝咖啡，所以這是特地買給自己的⋯⋯。智旻接了過去，低聲道謝。
「不會」，智旻果然還是喝這種咖啡，柾國嘴角帶著微笑，然後轉頭看著前方，「我們先去梨花大學那。」
「好」，智旻喝了口咖啡，看著外面的車流，逼自己想工作內容，但柾國似乎很想聊天。
「這裡新開了很多店」，他眼睛掃了一下兩旁街景說。
「對」，智旻停頓了一下，然後吸一口氣開口說，「你什麼時候回國的？」
「嗯⋯」，柾國似乎沒有察覺智旻的嗓音緊繃，他輕快的說，「兩個禮拜了。」
「你不是打算留在美國工作嗎？」
「沒」，柾國飛快回答，紅燈了，他轉過頭來看著智旻的側臉，但是智旻沒有看他，「我沒有說要留在美國工作。」
「但是你明明選擇留在那」，智旻語速太快，聽起來像質問。
「我當時就跟你說，我只是先在那邊工作、學習，我沒有說不回來。」
「你可以在國內工作、學習，不留在美國。」
「智旻，你明知道這是一個很難得的機會。」
智旻持續低著頭，綠燈了，柾國踩下油門，車子往前進。
「所以我沒有說什麼」，智旻過了一會低聲的說。
「嗯」，柾國停頓了一下，「你只是跟我提分手。」
智旻不打算再討論過去的事，事實上他打算兩人把話說清楚，然後接下來的日子，他們可以正常的工作，「既然我們都是成年人了，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，我們成熟面對，反正都分手了，等工作結束，我們就不用再聯絡，完全不需要造成彼此的困擾。」
柾國沒有說話。
智旻再度開口，「都這麼久了，我們各過各的日子，我覺得很好。」
柾國還是沒有聲音，就在智旻打算問他時，柾國開口了。
「好」。
智旻把話塞回去，然後咽了口口水，「那很好」。
到了下午四點，柾國把車停在智旻公司門口，智旻迅速打開車門，頭也不回的走進辦公大樓，柾國看著他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，才開車離開。
原以為先說好就沒事了，但是跟著柾國一起工作，三天下來，智旻就知道事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。
他們一起發問卷調查，一起午餐，一起走遍大街小巷，研究每一家店的營業項目，然後在地圖上做標記。
很累，但是有柾國在，就不一樣。
他還是跟以前一樣，跟在自己身邊，讓自己走在人行道內側。自己喜歡吃什麼、喝什麼，他都知道。自己在找東西，也沒開口說在找什麼，下一秒柾國就把自己在找的文件遞到自己眼前。自己覺得冷了，他拿他的外套給自己，下車前他幫自己解開安全帶⋯⋯。
智旻收拾了一下東西，打卡下班，但是他不急著回家，他想要找人陪他，讓他至少可以暫時把田柾國的影子從腦海抹去。
三
泰亨打開門，讓智旻進來，他養的狗煤炭興奮的在他腳邊打轉。
「剛下班？」
「嗯」，智旻開心的抱起煤炭，「炭兒，啾咪」，然後智旻熟門熟路走到冰箱前面，打開冰箱，拿出一瓶啤酒。
「聽說柾國回來了？」
「我回去了」，智旻把啤酒放回去，放下煤炭，抬腳就準備走。
「好好好」，泰亨連忙攔住他，「當我沒說。」
智旻把啤酒重新拿出來，坐在餐桌前打開來喝，煤炭在腳邊仰頭看著他，智旻微笑的用娃娃音說，「炭兒啊，你怎麼這麼可愛！」，然後把牠抱在胸前。
「餓不餓？」，泰亨開口問。
「餓了」。
「我叫外賣來吃？」
「好，我要吃炸醬麵。」
等吃完晚餐，智旻趴在桌上，摸著大腿上的煤炭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泰亨聊天。
「南俊哥最近歌寫得怎麼樣？」
「很順利。」
「碩珍哥呢？」
「魚餅死了，他又養了一隻」，魚餅是碩珍養的蜜袋鼯。
「號錫哥呢？」
「跟玧其出國，下禮拜才回來。」
等該問的人都問完一輪了，智旻終於嘆了口氣，「好，我們談談！」
「你說啊。」
智旻坐正，把煤炭抱在胸前，「他跟以前一樣。」
「很像他」，泰亨面不該色。
「可是不應該這樣！」，智旻敲著桌子，大聲的說，煤炭嚇了一跳，從智旻的腿上跳了下來，「噢，炭兒對不起」，智旻重新把煤炭抱起安撫牠。
「為什麼不應該這樣？」，泰亨喝了一口水，把杯子放回桌上。
「因為是我提分手的啊！」，智旻理所當然的說，「他應該恨我」。
「智旻⋯」。
「也許他想報復我⋯⋯」，智旻摸著煤炭的背，梳理牠的毛，喃喃的說。
泰亨翻了個白眼。「他幹嘛報復你？」
「⋯⋯電視劇都這樣演，戀人的復仇、百倍奉還、恐怖情人⋯⋯」，智旻越說越小聲，煤炭舔著他的手指。
「也許他只是還喜歡你」，泰亨打斷智旻的囈語。
「喜歡⋯」，智旻停頓了一下，把煤炭抱起，靠近自己的臉頰，感受那毛絨絨的觸感，他心裡一陣感傷，那些孤單無助的日子，那些渴望陪伴卻只能對著電話發呆的夜晚⋯⋯
智旻喃喃著，「可是，喜歡一點都不重要。」
四
智旻是在大三時跟柾國認識的，那時候柾國剛入學，抽籤抽到他的寢室，兩人成為室友。一起住了兩年，直到智旻畢業前夕，智旻向柾國告白，兩人就在一起了。柾國搬出宿舍，跟智旻一起在外面租房子，繼續當室友，還有當情人。沒想到柾國大四畢業後，到外面工作，被選入公司裡培訓計畫的人員，要到國外工作一年。
智旻捨不得柾國，但柾國安慰他，說一年後就回來了，於是柾國跟智旻分開，生活在不同的國家，時差完全相反，而且柾國實在太忙了，兩人沒什麼機會好好說話。
等到一年到期，柾國說他必須要再留下來一年，智旻當場爆發提分手。三天後，柾國在打了上百通電話後，終於傳了訊息給智旻，訊息裡只有一個字「好」。
喜歡，又能怎樣。
喜歡，一點用都沒有。
「你們可以重新開始啊！他都回來了不是嗎？」，泰亨把煤炭抱過來，拿了點心餵牠吃。
「所以他離開，我跟他分手。二年後他回來，我就跟他復合」，智旻把臉貼在桌上，有氣無力，「有人這麼厚臉皮的嗎？」
「所以，你是希望他跟你提復合是不是？」
智旻猛地坐正，「當然不是，那更糟！」
「你的意思是一旦分手了，就謝絕聯絡了？」
「本來就是這樣」，智旻雙手握拳放在桌上，「分手又不是好玩的。」
「所以你當時提分手，不是在逼他回來？」
「當然不是！」，智旻大聲的說，「我是因為⋯因為⋯」
「因為寂寞？」，泰亨頭也沒抬，正在幫煤炭清理嘴巴旁邊的屑屑，「沒辦法再忍耐下去」。
智旻氣虛了，他重新趴回桌上，「嗯」。
「可是你後來也沒找新的男友，不是嗎？」
「⋯⋯對」。
「不是因為你還喜歡他嗎？」
「不是」，智旻艱難的搖頭，「是沒遇到好對象。」
「要是你一輩子都拿柾國來比，那你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好對象了。」
「才不會！」，智旻任性的說，「難不成全世界人類都死光啦！」
「全世界那麼多人，但最適合你的，只有一個。」
「才沒那種事！」，智旻不信，「才沒有命中注定的情人這種事！」，他嘴裡還細細的嘟噥「又不是在拍韓劇，韓劇最愛搞這套了⋯⋯」。
「那我祝你早日找到新的情人。」
「謝了！」，智旻倔強的翹起嘴來。
「那你們還要一起工作多久？」
智旻心情像三溫暖一樣，現在又冷了下來，「不知道，要是不順利，可以搞半年以上。」
「大企劃啊！」
「嗯啊」，不然怎麼會是兩家公司一起合作。
「希望你撐得過去」。
對，希望。
五
這樣的希望，在幾天之後，讓智旻知道，這完全是奢望。
跟柾國一起四處做問卷調查，街道店鋪性質調查，進入到第三個禮拜。天氣越來越熱，他們兩個揮汗如雨的走在街道上，幾乎都要中暑了。
這天快中午了，該找個地方吃飯了。
「智旻，前面有家店鋪，先吃午餐吧！這樣才有力氣繼續跑下午的行程。」
智旻想想也好，於是他點了點頭，跟著柾國走進餐廳。
天氣太熱，智旻想點冷麵，柾國制止了他。
「不行，你腸胃不好，不可以吃那麼冷的食物」，柾國看著菜單，然後想也不想的跟服務生說，「一份冷麵，一份血腸湯。」
智旻原本就很挑食，有一陣子實行極端減肥，腸胃就被他搞壞了，他吃東西很慢，因為醫生說要細嚼慢嚥，他食量也不大，吃太多，他胃會痛。
「我高興吃什麼就吃什麼」，智旻語調沒有變化，他攔住服務生，「先生兩份冷麵。」
「不行！你會胃痛」，柾國皺著眉頭，「我知道你想吃冷麵，所以我有點一份，你可以吃幾口，這樣胃不會痛，也有吃到了。」
智旻咬著下唇，低下頭，遮掩自己的表情。
做了那麼多的心理建設，一盤冷麵就擊垮了。
然後一杯水放在智旻的前面，「多喝點，補充水份」，柾國溫和的說。
真該死，智旻猛地站起，然後朝著廁所大步走去，他把廁所門用力鎖上，坐在馬桶上吸著氣，右手壓在胸前。
柾國在外面拍著門，「智旻，你怎麼了？你不舒服嗎？是中暑了嗎？」
不行，自己做不到！
「走開」，智旻艱澀的說。
「你怎麼了？」
「我說走開！」，智旻大聲的說。
「不行！」，柾國也大聲的說，「你要是生病了，我得帶你去看醫生！」
「要你多事！」，智旻大吼。
「我們還要一起工作不是嗎！」，柾國理直氣壯。
工作，對，他們還要一起工作⋯⋯。智旻深吸一口氣，把門打開，柾國擔憂的臉龐出現在眼前，智旻別過臉，越過他，走回座位。
餐點剛好來了，智旻拿起筷子就開始吃，柾國默默走了回來，觀察智旻的臉色。智旻臉色看起來還好，應該沒什麼問題，柾國放下心來，夾了一兩筷冷麵給智旻，「吃吧！」
智旻吸氣，咬著牙，然後把麵夾起來吃掉。
柾國看著他微笑，接著低下頭來吃麵。
智旻在下午四點回到公司，花了三個禮拜，街道調查與問卷都收集齊了，接下來就是資料分析的工作。智旻把所有的問卷和街道地圖，裝在一個紙箱裡，拿著它直衝部長辦公室。
「邊部長，我想退出這次企劃案」，智旻把紙箱放在桌上，懇切的說。
邊錦松部長被智旻嚇了一條，「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「部長，所有的資料都在這，剩下的工作，可以請你找人代替嗎？我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做下去！拜託！」
不行再這樣下去了，再下去，所有的感覺都會回來，不，搞不好它們從沒消失過。
「智旻啊，你得告訴我原因，不然這樣臨時換人，我對創世也不好交代」，智旻在企劃組也工作五年有了，邊部長跟智旻很熟，他不懂智旻怎麼突然說不做了。
「原因⋯原因就是我跟田柾國不合！」
「田次長怎麼了嗎？」
怎麼了？「沒怎麼，就，就意見不合！」
「所以要溝通啊！」，邊部長真的覺得智旻莫名其妙，「跟別的公司合作企劃，溝通是一定要的啊！」
「我跟他溝通不來！」，智旻把手放在桌上，人往前傾，認真嚴肅的說，「部長，拜託你了！」
當柾國接到電話，知道智旻被換掉，另外找了一個叫金玄碩的來跟他搭檔後，他立刻撥了電話給智旻的上司。
「邊部長你好，這時間打擾你，真是不好意思」，柾國有禮的道歉，寒暄了幾句後，柾國開口問，「請問部長，為什麼智旻哥退出了？」
邊部長把智旻的說法，委婉的轉述給柾國。
「沒這回事」，柾國飛快否認，「我們溝通良好，一起工作得很愉快，請讓智旻跟我繼續搭檔下去！」
邊部長眉頭打結，怎麼兩人態度差這麼多？
「拜託你了！部長！」，柾國再度開口。
哎呀，該怎辦好，智旻態度那麼堅決⋯⋯，邊部長為難極了。
「還是我請我們金部長跟您談談？」，柾國停頓一下，「畢竟這份企劃投入的資金很大，我們還是謹慎點好。」
隔天智旻站在部長辦公室時，滿臉不敢置信。
什麼溝通良好，一起合作很愉快？
有人會跟自己的前男友工作很愉快的？
全天下也就只有田柾國了！
他到底想幹嘛！
等到九點，柾國開車到智旻公司，上了三樓會議室，打開門一看，智旻一臉怒氣的坐在裡面。
柾國把咖啡放在桌上，把資料從箱子裡拿出來，開始整理資料。
「你幹嘛說我們工作得很愉快？」，智旻忿忿不解的說，「你想整天看著前男友的臉工作？」
他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嗎？像一隻炸毛的小貓⋯⋯可以看一整天也不會膩。柾國沒有回答，他把筆電拿出來，開始逐條輸入調查結果。
「你應該要順勢擺脫我，我們就可以各過各的」，智旻繼續抱怨，「這樣你也比較輕鬆吧！」
「跟我一起工作壓力很大，讓你很不自在？」，柾國終於開口。
「當然」，智旻理所當然的說，「你不會？」
「不會」，柾國一臉平靜，「我很自在，工作最重要不是嗎？」
所以現在是自己公私不分，不夠專業的意思？智旻氣壞了，他恨恨的打開筆電，用力的點滑鼠。
兩人默默的工作到中午，然後柾國存檔，「吃飯吧！」
智旻假裝沒聽到。
柾國把他的筆電闔上，智旻大叫，「你幹嘛！」
「吃飯」，柾國面不改色。
「你吃你的啊！」，智旻手捏著滑鼠，抬頭瞪著他。
一隻生著氣的貓。
「你要是肚子痛，工作會拖延到，到時候要花更多時間跟我一起工作。」
智旻騰地站起來，拿起錢包，用力踩著步子，走出會議室，柾國跟在後面。
公司大樓巷子裡有很多餐館，智旻選了最近的一家，開了門就走進去，找到位置，面無表情的坐下，柾國坐在他對面，服務生來點餐了。
「我要泡菜石鍋拌飯！」，智旻的語調還是洩露了他的不悅。
「我要一份炸雞套餐」，相反的柾國語調歡快。
等菜上來，智旻拿起湯匙，準備拌飯，他的食指指骨碰到石鍋，「噢」，智旻一把扔掉湯匙。
「我看看」，柾國抓過智旻的手。
「不用！」，智旻縮回手，把燙傷的部分塞進嘴裡。
多管閒事！又沒怎樣！智旻把手放在眼前看了一下，也才稍微紅起來而已。
柾國再次抓過他的手腕，低頭察看，發現並不嚴重後就鬆開手，「還好，應該只是輕微碰到而已」。
智旻嘟起下唇，重新拿起湯匙準備攪拌，柾國把湯匙奪了過去，親自幫智旻把拌飯攪拌好，然後放下湯匙，「吃吧」。
智旻咬牙吸氣，忍耐著吃飯。
「你不要生氣」，柾國聽到他的呼吸聲，「這樣吃飯對你的胃不好！」
真是住海邊耶！
智旻低頭猛吃。
「吃慢點」，柾國再次開口。
還是太平洋！
一頓午餐終於吃完了，智旻一馬當先走出餐館。一輛摩托車載著塑膠籃，從後方衝了過來。
「智旻！」，柾國往前衝，猛力拉住智旻，智旻整個人撞到他懷裡。
摩托車一下子轉過街角，看不見了。
「沒事了」，柾國鬆開智旻的手，「你沒怎樣吧？有受傷嗎？」
智旻嚇到了，他大睜著眼，「我⋯我沒事⋯」。
「真的嗎？」，柾國緊張的上下察看他。
智旻驀地清醒過來，他往後退了一步，離開柾國的懷抱，「我沒事」，然後轉身朝著公司的方向繼續走，柾國再次拉住了他，將他推向內側，自己走在人行道外側上。
智旻要炸了，他鬱悶到想尖叫。
可不可以！到底可不可以！不要這樣！
到最後，智旻只是拳頭緊握，抿緊嘴，什麼都沒有說。
晚上七點五十，智旻一臉絕望的站在碩珍跟南俊的住處前。他聽到門裡傳來碩珍特有的笑聲，還有柾國的聲音。
智旻轉身準備離開，對面門卻在這時打了開來，「智旻？」，是住在對面的李在真，「你怎麼了？」
「在真哥」，智旻強打精神的說，「你在家啊」。
李在真在附近的銀行工作，智旻一開始就是在銀行認識他的，後來智旻來找碩珍跟南俊時，偶然碰到了出門買東西的李在真，才知道李在真跟南俊碩珍是鄰居。
李在真長得很俊俏，渾身散發成熟的男人味，他從不掩飾對智旻的好感，但也因為這樣智旻很少跟他來往。
李在真看了看智旻的臉色，「你要不要進來喝一杯？」
以往智旻一定是委婉的拒絕，但今天他想了想，「好」。
九點半，智旻搖搖晃晃的從李在真的住處走出來。
「智旻，真的不要我送你？」
「不用」，智旻搖搖頭，然後發現這樣做讓他很想吐，他趕忙停下來，「我叫計程車了」。
然後對面的門打開了，「哥，香蕉我拿走一根喔！」
是柾國！
「你在美國都沒香蕉可以吃嗎？」，南俊的聲音從裡面傳來。
智旻急著轉身，他要躲起來！但這下轉身轉得太猛，他忍不住了，「嗚哇」。
李在真大叫，柾國瞪大眼，智旻拉著李在真的上衣，吐得在真滿身都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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