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
智旻坐在浴室前面地板上，看著柾國幫minmin洗澡。柾國滿手都是泡泡，原本蓬鬆的minmin現在看起來瘦不拉機，又可憐兮兮的。好像所有的貓一淋上水，就現出原形了。
柾國輕輕用水幫minmin把泡泡沖掉，智旻趕緊拿條毛巾，把minmin包起來，接過去，走到沙發那，把minmin擦乾。智旻又拿了吹風機，開到最小風速，幫minmin吹乾，然後我們minmin又恢復原貌了。
智旻抱著牠，滿臉寵溺地親了一口，柾國剛好把浴室地板清理好，把手洗乾淨，走出浴室就看到這一幕。
柾國感覺到自己願意付出所有，保護眼前這人，讓他永遠不再憂傷，讓他永遠帶著幸福的微笑。
智旻⋯⋯
我，我⋯
我愛你。
心裡頭的這份情感滿溢。
原來就是愛啊！
那些不確定，那些迷惘，一下子全都揭開，像霧一樣被吹散，眼前的一切變得好清晰。
他田柾國愛著朴智旻，愛好久好久了。這份愛潛藏在腦海裡的冰層底下，直至今日，它終於破冰而出，坦露在自己的眼前。
到了睡覺時間，智旻躺上床，柾國幫他把被子蓋好，然後躺在智旻旁邊。
感覺完全不一樣了。
他深愛著身旁的人，他們躺在同一張床上，觸手可及，這感覺讓人既緊張又滿足。
真好。
內心的欣喜漲滿胸懷，原來我一直愛著這個人啊～
「智旻」，柾國開口輕喚。
智旻轉過身來，把手放在柾國的手臂上，柾國把他的手接了過來，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。
這感覺好踏實。
平常的舉動，現在做起來，卻甜蜜不已。
智旻推了推他，柾國輕輕勾起嘴角，「沒事」，想了想又說，「我只是想牽著你的手睡覺。」
智旻聽完，沒再動了。
今天柾國要出發到日本去比賽，為期五天。比賽前一個禮拜，柾國就叮嚀叮嚀再叮嚀。
「要好好飯」。
「去公園散步的時候外套要穿」。
「不要太晚睡」。
但是說了再多，好像也沒用，柾國提著行李站在門口，看著眼前的智旻。
唉，好想打包帶走，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，隨時都可以顧著。
不過，當然不可能。
真捨不得，真放心不下，「我走囉」。
智旻點點頭，然後他開始打手語，「一路順風，比賽順利，不要受傷。」
「嗯」，柾國嘆了口氣點點頭，然後他往前跨步，低頭在智旻的頭頂上，落下一吻。
智旻呆呆的看著他。
柾國雙手拿著行李，對著他綻開一抹微笑，「智旻，等我回來」，轉身走了。
智旻站在門前看著他背影，紅了耳朵。
柾國在日本比賽很順利，他的前輩金佳音也有去。智旻看著螢幕上柾國比賽的英姿，然後還有金佳音在台下為他加油的樣子，心裡一陣羨慕。
然後柾國凱旋回國了，他拿到冠軍。智旻在家裡特地拿筆寫手幅，還買了萬國旗掛在天花板上，泰亨被他拉去幫忙。等柾國一開門，智旻就跳上去，勾著柾國的脖子，像個無尾熊一樣。柾國立刻把行李扔掉，抱著他也沒打算放他下來，對著滿牆的手幅，還有天花板的萬國旗笑。
「你忙多久？」
智旻搖搖頭，手沒放開。
「你不說，我也知道，從我分數出來的那時後，就開始忙了吧！」
智旻沒動了，他臉埋在柾國的肩上。
柾國抱著他坐在沙發上，摸著智旻的腰，「你變瘦了，有好好吃嗎？」
其實智旻照三餐拍照給柾國看，這是柾國出門前要求的。
智旻乖巧的點頭，把衣服往上拉，讓他看自己的小肚子。
手底下的肌膚溫熱滑膩，智旻的身軀削瘦，一點贅肉都沒有，摸起來，看起來，都好極了，柾國禁不住嘆了口氣。
智旻拍拍自己的肚子，一臉得意。
柾國忍不住笑了，「瘦成這樣，還這麼高興！」
智旻不滿的瞪著他。
柾國立刻故意捏他的臉頰，智旻揮開他的手，柾國又立刻捏上去。再揮開，再捏。智旻乾脆把臉遮起來，不准柾國玩他的臉。
智旻，我愛你。柾國心裡滿滿都是愛。
隔幾天，號錫打了電話給柾國。
原來是某大運動品牌，找金佳音跟柾國一起代言產品。柾國花了二天的時間在攝影棚拍照，照片上他看起來帥氣的不得了，運動用品店貼滿了他們的海報，跟金佳音的合照看起來就像情侶。
隔天某雜誌就特地報導了這兩個攀岩選手私下的交情，引起很多人的好奇，這則報導智旻也有看，上面說金佳音疑似為了柾國，和她交往了三年的男友分手。
「才不是這樣，佳音姐很早就跟他男友分手了，他男友劈腿，根本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」，柾國看著報導撇撇嘴。
智旻把雜誌收了起來，什麼話都沒說。
鄰國的公主，金佳音就像是鄰國的公主一樣⋯⋯。
柾國跟她好適合。
自己跟柾國在一起的話，只會讓柾國受人嘲笑。一個國際知名的攀岩選手，跟一個男的啞巴在一起，光想就讓人覺得是場惡夢。
新聞標題會怎麼下？
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柾國一起拍海報，被人羨慕的說是情侶。當朋友的話還有可能，大家會覺得柾國人很好，跟自己這樣的人當朋友，可是一旦他們在一起，只會被眾人嫌棄，說很噁心，說自己不要臉，配不上柾國。
人類很奇怪，自己跟柾國當朋友或是交往都不關他們的事不是嗎？怎麼相處，關係怎麼改變，他們知道不知道有差嗎？
智旻生活在海底已經兩百多年了，他們沒有新聞媒體，他們不需要面對什麼「大眾」，他們不用背負什麼「社會期望」。
智旻不懂人類的想法，而他吃了太多這種苦了。
這些苦很大部分，還是柾國給的，柾國教會了他人類不喜歡同性戀。
在人類的世界裡，愛情要承受的考驗實在太多了。
相較起來沒了聲音，走路時有如刀割，都只是小事罷了。
眾人的言論才是凌遲。
十七
柾國再次出國比賽了，這次是到新加坡，賽程共十天。
智旻在他離開後，就收拾了行李，出發去高鐵站，他要回釜山探望他的家人。
柾國在出國前就知道了，然後他又開始叮嚀智旻了。
「太陽很大，你要注意，不要中暑」，進入夏天了，天氣一天比一天熱。
智旻也打著手語，「你比賽要小心，不可以受傷。」
回到釜山，朴爸爸開車來接智旻。朴爸爸是中學教師，很有學養，對智旻很是照顧，他教智旻識字，跟智旻一起學手語。現在他退休在家，卻主動到兒少機構，去照顧像智旻這樣的孤兒。
他比朴媽媽還早發現智旻的真實身分。朴媽媽是在智旻流淚的時候發現的，朴爸爸卻是在指導智旻識字的時候發現的。他拿圖卡給智旻看，智旻指出了圖卡上的錯誤。智旻用那零零落落的手語，努力說明，朴爸爸才知道，某種魚根本不可能出現在珊瑚礁裡，照片是合成的。
朴爸爸上網去查，智旻說的是正確的。
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，溫文儒雅的朴爸爸好奇的問。
智旻沒有隱瞞，他告訴朴爸爸，他從海裡來。
朴爸爸非常驚訝，但是他本身讀了很多書，他教導孩子們要心胸寬闊，接納各種不同的人事物，因為他本人就是這樣的人，所以他摸摸智旻的腳，說了一句，「歡迎來到韓國。」
等智旻字學得差不多，朴爸爸便常常向他請教海底世界的問題，也是他鼓勵智旻把它寫下來的。
然後朴爸爸問，「你為什麼想來陸地上呢？」
智旻把柾國救了他的事跟朴爸爸說。
柾國是釜山人，很小的時候去海邊玩，意外發現了被困在漁網裡的智旻，他幫智旻把網子解開，可是他人太小，沒辦法抱智旻回到海底，柾國是用扛的，把智旻扛在背上，一步一步的走，海岸邊的礁石非常銳利，小小的柾國撐不住智旻的重量，好幾次跌倒，他的腳踝和膝蓋被礁石割傷，好不容易才把智旻放進海裡，智旻問了他的名字。
「我叫田柾國，今年已經六歲了！」，柾國說這話的表情，好像他已經很強壯，很厲害了一樣。
智旻覺得他可愛極了，後來他便常常游出水面，看看柾國有沒到海邊玩。柾國一年一年的長大，看著柾國快樂的在海邊嬉戲，智旻對他的思念一年一年的增長，於是他決定上岸。
「所以你是來報恩的啊？」，朴爸爸說。
智旻羞赧的搖頭。
「你愛上他了？」，朴爸爸驚訝，看著智旻暈紅的臉龐，朴爸爸喃喃的說，「這可麻煩了⋯」。
不僅僅是麻煩，智旻知道了柾國讀書上國中的事，他吵著要去唸書，結果一切都跟他想像的不一樣，柾國忘記了他，他被人恥笑。
然後智旻被送去醫院，他的喉嚨被牙刷戳傷，整整一個月，智旻用鼻胃管進食，一吞嚥口水，就痛得要命。
朴爸爸堅持把智旻送去首爾親戚家，朴媽媽生氣的責備他，「你想讓智旻變海上的泡沫嗎？」
朴爸爸說，「在變泡沫前，智旻會先送命。」
朴媽媽無話可說，答應了送智旻離開。於是智旻才離開釜山，住在首爾親戚家裡。
智旻一從高鐵站出來，就看到朴爸爸的車了，他開心的上了車，坐在副駕駛座上。
「你媽媽煮了一大桌等你回去」，朴爸爸和藹的說。
智旻立刻滿臉期待的表情。
晚上朴爸爸，朴媽媽還有他們的兒子朴燦赫，跟智旻一起吃飯。燦赫身分證上的年齡大智旻六歲，他個性跟他爸爸比較像，臉長得像媽媽。
吃完飯，智旻把行李拿到他二樓的房間，這裡有很多他的回憶。他在這裡學寫字，他在這裡哭泣，他在這裡害怕明天的到來。
智旻把衣服拿出來，進去浴室洗澡，才洗完出來，智旻手機就響了，是柾國傳了簡訊來，「吃這麼好」，智旻剛剛傳了照片給柾國，照片是他媽媽煮的菜。
「你比賽怎麼樣？」，智旻回訊息，傳過去沒多久，柾國就打視訊電話來了。
柾國和智旻講視訊電話的時候，智旻得把畫面縮小，這樣他才能打字，比手語的話，手機得放遠一點才行。隨著每一次講電話，智旻都更渴望自己能有聲音，因為他們的對話，總是慢半拍，柾國得等自己打完字才行。
「我今天狀況不錯」，柾國帶著滿足的笑說，智旻的臉龐在手機螢幕上，讓人看了就滿滿幸福感。
「那太好了」，智旻打字。
「你剛洗好澡？」
智旻點點頭。
「你頭髮沒吹乾。」
「天氣很熱，等等就乾了。」
「我不在，你就亂來」，柾國聲音帶著警告意味，但是太溫柔。
「哪有？」
「你不吹乾頭髮，會感冒」，柾國開始皺著眉。
「我都在流汗了，哪會感冒！」，智旻覺得柾國小題大作。
「那好，你要是感冒了，以後都得聽我的。」
「要是不聽，你能怎辦？」
不能怎辦，對你，什麼辦法都沒有，「我就不洗衣服了，讓你自己洗。」
「自己洗就自己洗！」
「去吹頭髮」，柾國失去耐心。
智旻站了起來，拿了吹風機，不高興的吹頭髮，頭髮很快就乾了，他走回桌前，繼續打字，「好了」。
「我檢查」，柾國還不放心。
智旻把頭低下來，撥了撥頭髮。
「可以了」，柾國終於滿意了。
智旻不滿的抬起頭來，故意不看螢幕，他的臉頰鼓鼓的，嘴唇微翹。
一片安靜，柾國沒有說話。
過了好一會，智旻覺得奇怪，他看了螢幕畫面，發現柾國就這樣靜靜看著他，一句話都沒說。
智旻愣住了。
柾國的眼睛連眨都沒眨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柾國房間的門鈴響起，打斷了他們的凝視。
「我去看看」，柾國站起來走到門前開門，智旻可以聽到他們的聲音。
「柾國，要一起去吃宵夜嗎？我們幾個打算逛逛，吃點東西，要一起去嗎？」，是一個男生的聲音。
然後，「你在講電話？」，是金佳音。
「對」，柾國有點不好意思。
「喔，那你要去嗎？」
「不了，下次我再去」，柾國的聲音帶著歉意。
「走啦！回來再講電話啊！跟你女朋友說一聲啦」，那個男生的聲音變大，「柾國的女友，我們帶柾國去吃宵夜，我們不會亂來的。」
「柾國有女友？」，金佳音問。
「我」，柾國怕他們繼續說下去，「我去，等我一下。」
然後就是關門聲，柾國走了回來，「智旻，我跟前輩們去吃東西，晚點就回來。」
「好，我也累了，我先去睡了。」
「喔，嗯」，柾國似乎有點失望，「好，好吧⋯你早點休息。」
「晚安」。
「晚安」。
智旻掛掉電話，把自己摔在床上。
隔天智旻到海邊去，坐在沙灘上，海浪剛好可以拍打到他的腳踝，他一直坐到天黑下來。
等到夕陽完全被海水吞沒，智旻站了起來，跳到海裡。黑黝黝的海水，看起來令人害怕，但智旻覺得熟悉安心，這是他的家鄉。然後他濕淋淋的上岸，發現自己把手機遺留在岸上，海浪打濕了他的手機，螢幕一片黑，什麼都看不到了。
柾國應該有傳訊息來吧！
如果沒有回應，他會很擔心的。
看著一片黑，毫無反應的手機，智旻發呆了好一會。
也好，就這樣留在釜山吧！
柾國會跟金佳音在一起，沒在一起也沒關係，會有另一個美好的鄰國公主陪在他身邊，他們會很登對，所有人都期待看到這樣的畫面，人們會給予祝福。
這才是童話故事的結局。
智旻一步一步朝著家裡的方向走，他經過路邊的垃圾桶，把手機扔了進去。
十八
柾國發現智旻沒有回簡訊，連已讀都沒有。打電話，手機未開機。
他嘗試了好一陣子，最後猜想，也許智旻剛回釜山，他跟家人難得聚在一起，所以就沒空看手機，回訊息了吧！
隔天賽程結束，柾國在回飯店的路上，坐在車子裡，就打電話給智旻。
一樣，未開機。
坐在他旁邊的柳世珍前輩，好奇的問他，「跟女朋友吵架啦？」
「沒」，柾國訕訕地把手機螢幕關上。
「你整天只要有空就看訊息，難道不是在等女友傳訊息給你？」
「不是」，柾國不自在的笑笑。
柳世珍一臉他都懂的表情，「我女友也是這樣，常跟我鬧彆扭。」
「就說不是⋯⋯」。
「好啦，不是不是」，柳世珍終於放過他。
沒多久紅燈了，車子停了下來。等綠燈後，車子開動，柾國咬著下唇，然後鬆開，輕聲的問柳世珍，「哥，要怎麼知道對方在鬧彆扭，為什麼鬧彆扭啊？」
柳世珍立刻賊笑，「嘿嘿，剛剛還不承認，啊？現在想問了？」
柾國臉皮薄，「哥！」
「好啦，你跟我說你們上次講了些什麼。」
柾國想了一下，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。
「唉呀，對方使性子了。」
「怎⋯怎麼說？」
「你人在國外，不跟她講電話，反而跑去跟別人吃宵夜，她當然不依啦！」
是⋯是這樣嗎？可是當時自己想著回來後繼續講電話，是智旻說他累了，不想講了。柾國把後來發生的事跟柳世珍說。
「一樣啦！你沒誠意了，她當然使性子，女生啊，要人家哄的。」
智旻不是女生，他，他想要自己哄他嗎？
「可是他電話沒開機，簡訊也不看。」
「忍耐一下囉，等回國後好好帶她去吃一頓飯，跟她道歉。」
也是，現在自己什麼都沒辦法做⋯⋯。
還有七天才會回去⋯⋯。
智旻他，他跟家人在一起，應該沒問題的。只要他沒事，鬧彆扭什麼的，都沒關係。
「嗯，謝謝哥。」
比賽第七天，柾國完全沒有智旻的訊息，但是比賽還沒結束，柾國壓抑內心的不安，儘量專心在比賽上，即便是這樣，他還是失誤了。
第九天，比賽結束，柾國第四名，明天是頒獎典禮。柾國打了電話給泰亨，請他幫忙聯絡智旻。
泰亨在晚上七點半時，打電話過來。
「智旻的手機壞了，他沒辦新的手機，我有他釜山家裡的電話，你要嗎？」
「當然要！」
「我傳給你。」
「謝謝你」。
柾國立刻撥了電話過去。
接電話的是朴燦赫，「智旻？他去海邊了，還沒回來，請問你有什麼急事嗎？」
很急，「沒，沒什麼急事，謝謝你，我晚點再打好了。」
「其實有事我們幫你轉達也是一樣」，燦赫笑笑著說，「畢竟智旻他不能講話，你打電話給他也沒用。」
對⋯對⋯，智旻他不能說話。
柾國的心沉了下去，他想念智旻可愛的臉龐，他的一舉一動，就算聽不到智旻的聲音，知道他就在話筒的那一端，就令他安心。
「沒關係，我晚點再打」，柾國這麼說，「請問，他大概幾點會回來？」
「不一定耶」，朴燦赫很抱歉的說。
「我知道了，謝謝你。」
晚上九點，柾國再次打了電話過去。
「智旻，還沒回來喔！」
他待在外面這麼久？
柾國到了十點再度打過去時，智旻已經睡了。
睡了嗎？睡了也好，雖然是夏天，一直在外面也不好。柾國把手機握在手裡，拼命安慰自己，智旻只是累了，沒事的。
柾國在隔天頒獎典禮完，就提前飛回韓國，一下飛機，他回到住處，智旻不在屋子裡。
他說，他會在自己回國前回到首爾，他會幫自己慶功，像之前一樣。但是打開門，什麼都沒有，沒有手幅，沒有萬國旗，沒有一個人跳到自己身上，無聲的慶祝。
柾國轉身，走出公寓，他不在乎現在幾點，他要搭車到釜山，回到智旻身邊。
回到智旻身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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