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金在赫經理覺得智淑小姐的服裝風格變了，雖然男人聊女生的穿著實在是很無聊的事，但是智淑的變化太大了，連公司裡一些小伙子都在洗手間和茶水間談論智淑。
智淑小姐一樣穿著套裝，不過不再是大地色系列，大多是白色、藕色，有一天她穿了一件水綠色的套裝，裙擺是白色滾邊，智淑像朵風中的杏花似的。唇膏也不再是可怕的大紅色，大多是閃著粉色光澤唇彩。金在赫經理要真心說一句，沒有醜女人，只有不會打扮的女人⋯⋯
除了打扮改變之外，智淑小姐午餐也不再自備，她到樓下的員工餐廳用餐。第一次下去的時候，智淑看起來很尷尬不安，她拿著托盤，不知道要坐在哪好，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有固定的飯友了。
是碩珍解救了她。
「智淑姐，來這跟我們一起吃吧！」，碩珍揮著手。
智淑靦腆地笑，緩步走來，坐在碩珍對面，碩珍旁邊坐著柾國，他們兩個固定一起吃飯。
「姐怎麼沒在樓上吃了？」
智淑偷瞧了柾國一眼，然後低下頭說，「我想說吃吃看樓下餐廳⋯⋯」
「哦，我跟你說，我們餐廳裡，最好吃的就是牛排了，還有就是炒年糕⋯⋯」，說到吃的，碩珍如數家珍。
「嗯⋯⋯」，智淑淺淺笑著，她今天畫了淡淡的眼影，剛好搭配她的藕色套裝，看起來小家碧玉，柔柔嫩嫩的，很是可愛。
柾國似乎沒看到智淑似的，自顧自地吃飯，碩珍繼續長篇大倫地說餐廳有什麼拿手菜。
智淑帶著笑，邊聽碩珍說話邊吃飯，但是她心裡有一些淡淡地失落，淡淡地⋯⋯。智淑吸了口氣，告訴自己不要在意，然後拿起湯勺準備開始喝湯，接著她注意到柾國也在喝湯。
柾國喝的是南瓜濃湯。
但是重點不在這。
柾國拿著叉子，喝南瓜濃湯。
智淑傻了。
然後她噗哧笑了出來。
對面的兩個人注意到智淑笑了，同時看著她，碩珍開口問，「怎麼了？」
智淑摀著嘴，咯咯笑著，她的笑聲柔膩，聽得讓人心情愉悅，然後智淑邊笑邊指著柾國，柾國這時終於發現自己幹了什麼蠢事。
他耳朵紅了。
然後柾國趕緊把叉子放下，改拿湯匙喝湯。
碩珍也明白了，他大笑，拍著柾國的肩。
智淑心裡頭的失落感，一揮而散。
總經理，柾國他，他好可愛⋯⋯
從那天起，他們三人就一起吃午餐。碩珍跟智淑同一間辦公室，他會邀智淑一起到樓下，然後柾國會在電梯那等，三人再搭電梯到地下一樓員工餐廳用餐。
今天晚上，智淑穿著夜行衣出動了，她來到柾國的住處。柾國跟南俊約好一起吃飯，順道討論柾國公司的廣告，所以人不在。
智淑熟門熟路地打開柾國的窗戶，一下子就跳進柾國的臥房，屋裡空無一人。智淑沒有開燈，她拿著手電筒，開始從浴室檢查起。
一根牙刷、一條毛巾，男用的沐浴乳和洗髮精。
很正常，沒有其他人的蹤跡。
除了一堆香水⋯⋯
不過，這些香水，智淑曾在柾國身上聞過，而且她詢問過姜英荷，英荷說柾國喜歡香味，所以有很多香水。
智淑離開浴室，朝著床頭走去。
床上一樣，沒有遺落的耳環、項鍊，沒有唇印，沒有頭髮⋯⋯
智淑打開衣櫃，清一色的黑色棉褲帽T，西裝襯衫。看了讓人灰心，想來JT公司的老闆和會計小姐，服裝品味都⋯⋯嗯⋯⋯就那樣⋯⋯
平常來了這麼多次，智淑都沒啥感觸，但今天有點不一樣，智淑看著衣櫃有點不捨⋯⋯
柾國他，他工作那麼忙，連出門提的包包都是相機包，也沒個人在身邊照顧他，前女友還懷疑他劈腿⋯⋯
劈腿的人會這樣嗎？
要是這樣，全天下的人都不敢劈腿了！
自己當時怎麼會答應這樣的委託？
噢，對，當時姜英荷哭訴柾國的不忠⋯⋯
智淑驀地歉疚。
「喀」，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。
柾國回來了！？這麼快？智淑慌得關掉手電筒，躍身跳上衣櫃上方，躲起來了。
柾國踏進屋裡，把鑰匙扔到桌上，踢掉鞋子，吐了口氣，開始解開自己的領帶。
噢，他一定很累⋯⋯，智淑想著。
柾國開始脫掉襯衫，他撥了撥自己的頭髮，打開衣櫃拿他的睡衣出來，智淑身子往內縮了縮，她可以看到柾國的頭頂。
柾國走進浴室，關上門洗澡了，智淑挪了挪位置，準備跳下來離開，柾國擺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，嚇得智淑趕緊又縮回去。
柾國光著身子，濕淋淋地走出來，智淑的眼睛都要掉出眼眶了。
這⋯⋯這麼十八禁啊⋯⋯
到底該看不該看⋯⋯
智淑在這裡自我掙扎的時候，柾國渾然不覺地講電話，他背對著衣櫃，可以看到他寬闊的肩膀，緊窄的腰身，還有翹挺的臀部，他兩條腿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到⋯⋯
「珍哥，怎麼了？」
珍哥，是碩珍嗎？
「對，我剛到家。」
接下來，對方說了一大串，柾國回說，「什麼？看電影？不了，我⋯⋯」，還沒講完，對方打斷了他。
然後智淑聽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約智淑小姐去？可是，不好吧！」
約我？約我看電影嗎？
「也才吃過幾次飯，還是在員工餐廳吃的⋯⋯，太突然了吧！喝咖啡？我不愛喝⋯⋯」
對方罵了柾國，「笨蛋！」，超大聲的，沒錯，是碩珍的聲音。
「而且，她，她上次沒說她介不介意小她十歲的⋯⋯打扮？看她打扮就知道了？真的嗎？她不介意嗎？⋯⋯」
碩珍不知道說了什麼，柾國的耳朵紅了。
「小淑是私底下這樣喊她的，我才不會當著她的面這樣叫她，她，她會生氣的⋯⋯」
小淑嗎？智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紅了，腳趾頭都要捲起來了。小淑⋯⋯小淑⋯⋯，嘻嘻，小淑嗎？呵呵⋯⋯
「才不是這樣！小淑她打扮得很用心，不是花枝招展的女生，她有她自己的風格。而且她工作認真，卻不多話，總是靜靜地做自己的事，她不像那些喜歡八卦的女生，總是閒聊別人的是非。她做的是會計，雖然帳都算得很清楚，可是她人卻傻傻的，還把衣服穿反了，超～可愛的。噢，而且她手又巧，會縫東西，會自己煮吃的。她總是認真聽別人講話，她笑點好低，連你的大叔笑話，她都笑個不停⋯⋯」
顯然，連穿反衣服、笑點低都成為一種優點了⋯⋯
智淑雙手交握在胸前，仔細地聽著，她胸口癢癢的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彎起。
對方不知道又說了什麼，柾國蔫了下去，「我會試試⋯⋯」，然後他掛上電話，全身光溜溜地站在原地，身上的水滴都乾了。
怎麼了？智淑疑惑著。
就聽到柾國嘆了口氣，喚了一聲，「小淑⋯⋯」
智淑全身雞皮疙瘩，後頸都麻了。
然後柾國把手機扔回床上，走進浴室，關上門。
智淑飛快從衣櫃上跳了下來，一把抓住手機，趁著手機螢幕還沒變黑之前，趕緊打開手機相簿。
KJS檔案還在，一百七十一張照片。
多了四張。
智淑立刻點開來看。
是自己穿著水綠色套裝的照片，畫面有點模糊，應該是倉促之下拍的。
智淑心跳快得不像話，她把手機放回床上，打開窗戶，躍了出去。
六
柾國坐在會議室，正在聆聽這個月的業務報告。智淑坐在左邊第三位，雙手規矩地放在大腿上。 她今天的打扮簡直是美極了，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智淑的妝有多精緻。
頭髮鬆鬆地挽在腦後，瀏海用翠綠色的水晶夾夾好。她的眉毛精心繪製，對稱柔婉。暗沈的膚色，用粉底打亮，小巧的鼻，下方的唇塗上桃紅色的唇膏，整個人看起來像娃娃似地。她穿著翠綠色香奈兒套裝，領子是白色滾邊，裝飾用的扣子是白色的，窄裙下是修長的小腿，今天沒有肉色厚襪，改穿上淺色絲襪，腳踩著米色的包鞋，上面有一個綠色的蝴蝶結⋯⋯
春天到了。
金在赫經理感嘆。
柾國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在報告的宣傳部部長，要是聽到重要的事項，他便低下頭來筆記。
坐在智淑旁邊的研發部部長柳真旭，轉身過來，不知道跟智淑在說些什麼，就看到智淑搖搖頭，蹙著眉，然後又半張著嘴，像是想到什麼，翻開桌上的開會資料，指著上面的說明，拿給柳真旭看。
柾國皺起眉來，往他們的方向掃了一眼，智淑跟柳真旭慌忙坐正，用心聆聽。
終於散會了，大家魚貫而出。
「智淑姐」，柳真旭叫住了智淑，「星期五妳有空的⋯⋯」
「智淑小姐，上個月的財務報表，有幾個地方我想問問」，柾國冷不妨的插嘴。
「喔，嗯，好⋯好的」，智淑愣了一下，然後她對柳真旭微帶歉意地微笑，柳真旭正要也回她一個微笑時，柾國擋在他們中間，開口催促，「可以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嗎？」
「好」，智淑慌忙回答，然後跟著柾國一起到總經理辦公室去。
柾國拿出資料，隨意找出一處，要智淑說明。
智淑看了看，然後低著頭開始認真解釋，雖然她覺得這沒什麼好再說明的了。柾國的表情放緩，不像剛剛那麼緊繃了，他靜靜地聽著，眼神滿是溫柔。
「⋯⋯就是這樣，總經理還有問題嗎？」，智淑說完了，抬起頭來，那一瞬間她捕捉到柾國的眼神。
柾國立刻恢復嚴肅的表情，「嗯，咳，好」。
智淑眨眨眼。看錯了嗎？是自己看錯了吧？智淑把剛剛那一幕從腦海裡揮去，但是她臉上還是泛起紅暈了，不過因為特殊顏料的關係，智淑的臉紅，沒有透出來。
「那⋯那個⋯真旭他，嗯，跟你在講什麼？」，柾國還是忍不住問了。
「啊？」，智淑一臉疑惑，皺著眉，像隻貓一樣。
好可愛⋯⋯，柾國吸了一口氣，「剛剛，柳真旭部長跟你說什麼？」
「啊～，他約我下次一起去看展覽」，智淑微微笑。
看到智淑的笑容，柾國一臉鬱悶，「那，那你，有答應嗎？」
這根本不關柾國的事，但是智淑還是回答了，「沒，我不愛看雕塑。」
那就好，柾國鬆了一口氣，但是他還是不開心，因為智淑是說不愛看雕塑，不是不愛跟柳真旭出去。
想到智淑穿得像一朵花一樣，站在柳真旭旁邊，柾國滿肚子酸水。
「總經理」，智淑一臉羞澀地喚了柾國。
「嗯？」，柾國拉回神智，看著智淑莫名羞澀的表情。
「我有東西要拿給你⋯⋯」，智淑羞怯地說。
「有東西要給我？」，柾國疑惑。
「嗯」，智淑點點頭，然後開口說，「我去拿過來。」
沒多久，智淑再度走進辦公室，她手裡拿著一只紙袋，「這個」，智淑微低著頭，少女似地遞給柾國，像高中生送禮物給自己暗戀已久的人一樣。
柾國伸手接過，正要看的時候，智淑阻止了他。
「等一下！等我出去了你再看！」，智淑一邊揮舞著手，一邊朝外走去，她驚慌的樣子，讓人好奇紙袋裡裝的是什麼。
等到智淑把門關上了，柾國打開紙袋來看。
是兩件上衣。
一件是紫色、黑色、深藍色條紋的格子襯衫，一件是加大尺寸的紅紫色帽T。
噢。
柾國緊緊抱著紙袋和衣服，剛剛的不愉快全部都消失了。
小淑買衣服送給自己⋯⋯
柾國臉上帶著靦腆的微笑，然後笑容越來越大。
七
星期五，下班時間。
柾國站在辦公室門口，看著智淑整理她的包包。智淑的斜背包小小一個，背帶是漂亮的金色鏈子，智淑背著它，更顯得她的身材姣好。
唔⋯⋯今天胸墊墊得有點多⋯⋯。智淑有點不安地看著自己的胸口，但是，好吧，就這樣⋯⋯
一轉身，就看到柾國站在那。
「小⋯⋯智淑小姐」，柾國一緊張，差點把自己為智淑取的小名給喊了出來。
「總經理」，智淑款步走來，好看得要命，「有事嗎？需要我幫忙嗎？」
「沒⋯⋯」，柾國回答，然後他又反口，「有！」
「什麼事？」，智淑微微偏著頭，她今天戴著髮箍，上面是可愛的小蝴蝶。柾國今天聽到其他女職員在背後譏笑智淑，說她一把年紀了，還戴著蝴蝶髮箍。
但是柾國覺得好看極了，那蝴蝶在自己心頭上飛舞著⋯⋯
智淑她，她就算是八十歲老太婆了，她還是可以戴著蝴蝶髮箍⋯⋯
「可以跟我一起去吃飯嗎？」，柾國看著蝴蝶，心頭一熱，猛地說了出來。
智淑眨了眨眼，然後再眨了一次。
柾國心提在半空中，屏著呼吸。
就聽到，「好」，智淑笑著說了出來。
柾國誇張地吐了口氣，然後興奮無措地舉起雙手，扶著自己的額，走到智淑面前，又轉身走了回去，也不知道在慌什麼⋯⋯，然後柾國說，「我去拿外套跟車鑰匙，開車載妳去！」
智淑笑了，「好」。
柾國興奮欣喜地又說，「你等我？」
智淑笑容緩緩盈滿臉龐，「好，我等你。」
柾國飛快轉身，回去他辦公室拿東西去了。
碩珍跟其他人呆站著。
現在是怎樣？以為都沒人了嗎！？演哪齣偶像劇啊！
碩珍扯扯嘴角，切，約吃個飯搞得像求婚一樣⋯⋯，田柾國是八百年沒交女友了喔！
沒多久柾國就再度出現在門口，他臉上的笑都要突破輪廓了。
智淑走了過去，站在他旁邊，兩人相視一笑，然後一起搭著電梯離開。
辦公室裡的人你看我，我看你。
「所以，會計小姐贏得我們總經理的青睞？」，一個男職員喃喃地問。怎麼可能？！
「錯」，碩珍語調沒有起伏的說，「是總經理正在追求我們會計小姐！」
這些話，咱們主角都沒聽到，柾國跟智淑坐上了車，離開公司。智淑也沒問要去哪，柾國也沒說要帶她去哪。
兩人靜靜地坐在車上。
喜悅流竄在車廂裡。
柾國臉上掛著笑，開心地開著車。智淑臉上也笑瞇瞇地，她偷瞄著柾國的側臉，然後飛快收回目光，羞澀地咬著下唇。
餐廳到了。
柾國帶著智淑坐在位置上，點餐的時候，智淑突然開口。
「我要喝南瓜濃湯」，她促狹地笑。
柾國耳朵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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