劇情沒變,但幾乎每一個句子都修改過。
哈哈哈,我一開始到底是怎麼寫的?
昨天無聊算了一下從以前到現在總共寫了多少字。
一百三十萬。
天哪,要是我回頭去一句一句改,應該會出現我的屍體。
為了活得好好的。
人要適時擺爛。
四
很好,自己記憶沒有恢復,沒有開工,頭部瘀血沒好,手機聯絡人形同虛設,卻已經惹了大事⋯⋯。
智旻吃了藥躺在床上,穿著他的黃色小狗睡衣,覺得前途難測。
自己怎麼身手這麼好⋯⋯?
身上的疤痕,不會是⋯⋯。
智旻緊張地把被子拉到下巴那。
不過,比起自己的處境,那孩子的狀況應該更糟吧!
智旻把被子拉低,露出他的下巴。
明天,還是去看看吧⋯⋯。
要是再遇到那些凶神惡煞,跑就是了,跑到警察局,自己這樣的善良老百姓,警察不就該保護這樣的人嗎?
智旻閉上眼,告訴自己沒事的,事情很快就會過去,然後乖乖睡覺。
醒來後,智旻開始研究筆電的密碼。
這台黑色筆電是智旻起床時不小心把鞋子踢到床底下,在撈鞋子的過程中找到的,雖然不知為何它被塞在床底下,但智旻想這應該就是自己的生財工具了。
遺憾的是它被密碼鎖住了。
智旻穿著睡衣,可愛的蹲在地板上,絞盡腦汁猜想自己的電腦密碼,他一下子仰頭皺眉看著天花板,一下子低下頭來興奮地敲鍵盤,一下子爬起來找自己的身分證件,輸入一堆他認為可能是密碼的數字。
全都不對。
螢幕維持在輸入密碼的畫面上。
「吼~~~」,智旻沮喪的低吼。
手機也是這樣!電腦也是這樣!
智旻手揉著自己的臉,痛苦地低吼,然後他用力把雙手放下,「啪」地打在大腿上,開始對電腦烙狠話,「我先去吃飯,等回來再好好跟你溝通!」。
智旻梳洗好,隨意泡了杯玉米濃湯,煎了顆蛋,烤了吐司,吃飽喝足後,就出門去尋找記憶還有靈感了。
不知道是不是找錯了方向,今天智旻一樣沒有收穫,然後智旻拿起手機開始查這附近的小學。
那男孩大概八九歲,想來應該是讀小學的年紀。還好,這附近的小學只有一所,智旻依著導航來到校門口。
來早了,還沒到放學時間,智旻決定先到對面的書局裡逛逛。
智旻不知道的是,他在書局裡等人,有人在書局外等他。
「孝仁,就是他?那個打傷旻浩的人」,一個長臉,面相憂鬱的男子說。
「沒錯,是他!晟勳哥別看他那樣,他手腳很快」,一個臉上帶著傷,赫然是昨天被垃圾袋砸到臉的男子。那袋垃圾裡有泡菜的玻璃罐頭,把他鼻梁打斷了,現在上頭貼著一塊厚厚的繃帶。他的名字叫宋孝仁,可是他跟孝、仁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「他跟那小子是一夥的?」
「是一夥的,旻浩哥現在還躺在床上,他記得很清楚,說那小的引他們到暗巷裡,大的從後頭襲擊」,他們口中的旻浩就是被智旻踢傷重要部位的人。
「那好,看樣子他在等小的,我們可以一網打盡。」
「晟勳哥要不要多叫一些人來?」,宋孝仁想到智旻神出鬼沒的身手,為了保險起見這樣建議。
長臉憂鬱男猶豫了一下,然後點點頭,「把傢伙都帶上。」
宋孝仁臉色一喜,讓他貼著繃帶的臉看起來很是滑稽。
想到等等就可以教訓智旻,宋孝仁忙不迭地把手機拿起來,叫上幫眾。
「噹噹噹噹」,放學鐘聲響了,智旻從書局走出來,他沒注意到隨著他前進,後面呼啦啦一堆人從巷子裡一邊扔煙蒂一邊走出來,
智旻才剛到校門口,就運氣很好的找到那男孩了。男孩穿著制服,背著黑色的背包,跟好友揮手道再見,接著他注意到智旻,男孩先是皺眉怒視著智旻,然後他突然看到什麼似的,大張著嘴。
看到男孩震驚的表情,智旻疑惑不解,他舉手要說「嗨」,還沒說出口,他先看到地上的影子。
現在只要智旻轉過身來,就可以看到一群黑衣人拿著西瓜刀、甩棍,等著將他碎屍萬段。
智旻僵笑著把手放下,加快腳步朝男孩走去,越是接近校門口智旻的腳步就越快,終於他跑了起來,衝到男孩面前,二話不說,當著男孩震驚的表情,把他像布袋一樣抱起。
接著,出乎眾人意料,智旻頭也不回的逃了。
黑衣人們愣了一下,名喚晟勳的大哥怒瞪臉上帶著傷的宋孝仁。
你不是說他很威?
「馬的,快追!」
路人們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,有些膽小的,在黑衣人經過時尖叫了起來。
對面書局裡,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男顧客,傻看著眼前的一切,然後才猛然想到什麼似的,對著他的藍芽耳機麥克風大喊,「朴智旻跑了!」
智旻抱著男孩,很快就發現這樣很難逃跑,他手一甩,把男孩甩上肩頭喊著,「抱緊我!」
男孩立刻雙手圈抱著智旻的肩膀。
巷子裡兩邊都是圍牆,斜陽射落在其中一面圍牆上,後面的追兵喝罵著要智旻站住,智旻抱著男孩突然就蹬上圍牆,那圍牆很高,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辦到的,但是現在不是研究這事的時候,智旻在圍牆頂絲毫沒有減速,直衝到圍牆的末端,正考慮要往左還往右,男孩在他耳邊,「右邊!」
智旻沒有猶豫,跳上右邊房子的屋簷,貓著腰疾行,然後男孩又說,「前面!」,耳邊的呼喝聲在智旻跳入某一戶人家的二樓陽台時就消失了。智旻依著男孩的指示跳進一處民宅,他站在院子裡,豎耳傾聽。
一片寂靜。
智旻鬆了一口氣,把男孩放下,一瞬間腦海裡無來由地響起一道聲音。
智旻做得很好!
聲音明朗,充滿朝氣。
智旻心口驀地一酸,雙膝跪在泥地上,眼框湧滿淚水,他抬頭四處張望,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,什麼都看不清,劇烈的疼痛襲擊他的頭部,智旻雙手捂著額悲傷地喊,「號錫哥!」,然後他眼前一黑,昏了過去。
一無所獲的流氓們,帶著忿忿地表情離開街道。
原本躲在書店裡的男客,倒是沒有跟丟,他站在灰色水泥牆外,牆裡就是智旻帶著男孩跳入的民宅了。
這名詭異的男客正在講電話。
「我真的沒想到他會說跑就跑,我原本以為整條街要被血洗了!」
然後他似乎被責備了。
男子立正站好,彷彿手機裡頭的長官就在眼前一樣,他彎腰點頭,不斷重複著是、是、是,然後終於他說「我會看好他的!」,電話就被掛斷了。
收好手機,男子悄悄爬上圍牆,想想又覺得不妥當,他翻下圍牆,走到屋子前面,看了看對面房子種的老樹,老樹枝葉茂密,他輕巧地爬上去。
沒多久三名行跡詭異的男子也來到這處民宅,他們沒有說話,非常有默契地各守一個方位。
太陽西下,夜色緩緩籠罩屋簷、街燈、圍牆、地面⋯⋯。直至黑夜來臨,這四人融入這片景致,無聲無息。
智旻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。房間裡一張矮桌,上頭擺著課本和作業簿。木製的三格書櫃立在一旁,放的都是圖畫書或自修。一面牆上滿滿都是獎狀和童軍徽章,一張很大張的照片被裱框起來,照片裡男孩用手比著V,他旁邊站著西裝筆挺的男子,臉上帶著官方式的笑臉,一看就是頒獎典禮的照片,智旻定睛看去,照片下方用紅色正楷字寫著「感謝韓其恩義勇助人」,落款是首爾市龍山區厚岩洞消防局。智旻默默坐起身,他躺在木地板上,上頭有鋪一塊巴斯光年的床墊,應該是男孩的。智旻摸摸鼻尖,看樣子男孩一路帶著他回家。
只是沒想到自己突然發病,痛得昏了過去。
當時,耳邊聽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,然後自己心痛的要死,喊了「號錫哥」。
這個號錫哥,應該就是鄭號錫吧,固定匯錢到存摺裡的人。
自己跟他發生了什麼事嗎?要不然,回想起他的時候,為何會這麼心痛呢?
「喀」,門被突然打開,智旻朝門口望去,然後他眨眨眼。進來的是一名女性,面容白皙,長髮烏黑,瀏海濃密,年紀大概二十歲左右。
「你醒了?頭還痛嗎?」,女孩聲音很好聽,然後她鞠躬致意,「我叫韓惠珍,我弟弟叫韓其恩。」
所以這是男孩的姊姊,原來男孩叫韓其恩啊⋯⋯。這對姐弟長得都很端正,濃眉散發著英氣。
「謝謝,我好多了⋯⋯其實我沒怎樣」,就腦子壞了,「剛剛就一路逃,沒力了就⋯⋯昏過去了⋯⋯。」
「謝謝你送小恩回來」,女孩點點頭,接受了智旻的說詞,然後她頓了一下才再度開口,「小恩說你之前打敗了巖廷幫的惡棍。」
「巖廷幫?」
惠珍皺眉嘆了一口氣,美人瞋怒的樣子真是好看,「是這裡的黑幫,三年前來到我們這,從此我們就永無寧日了。」
說到這,女孩帶著審視的眼光看著智旻,然後沒頭沒腦的問,「想請問先生是做什麼的?」
做什麼的?「嗯喔,哈哈,我寫小說的。」
女孩似乎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,她美目圓睜,「寫小說的?」
「呵呵呵,對⋯⋯」,智旻突然很想像碩珍一樣,可以說幾個笑話來,而不是這樣乾笑著。
「可是你明明就救了小恩!」
「其實我是偷襲⋯⋯」,智旻小心翼翼的解釋,他看到女孩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,「我當時躲在後面,趁他們不注意丟酒瓶,剛好砸到其中一個的頭⋯⋯。」
「那還有兩個啊!」,惠珍猶不死心。
「我踢中其中一個的命根子,另外一個來不及防備⋯⋯。」
是這樣嗎?惠珍眼中帶著懷疑,但是看著智旻一臉無措的笑,惠珍最終嘆了口氣,「謝謝你救了其恩。」
「沒有啦⋯⋯。」
身體沒有大礙,智旻起身告辭了。走出室外,這才發現天都黑了,不知院子裡種了什麼花,冷風中帶著一絲香味,聞起來很是怡人。
智旻轉過身來,對著女孩和其恩說,「我把電話留給你,也許,嗯⋯⋯搞不好會有用到的時候。」
「好的」,惠珍用手機把智旻的號碼記了下來,「謝謝你了,智旻先生。」
看著一對姐弟倚在門口,對他揮著手,冷風吹來,智旻驀地想到他的外套遺留在書店裡了。
算了,明天再去拿吧!
隔天一大早智旻就接到惠珍的電話。
「智旻先生,請問你有看到其恩嗎?」
「沒,他怎麼了嗎?」
「上課時間到了,學校打電話來說其恩不在教室裡⋯⋯。」
出事了。
智旻心頭一緊,「我馬上過去!」
二十分鐘後,智旻來到韓家,惠珍拿著手機無措地站在門口,一看到智旻,惠珍抖著身軀開口說,「他們打來了,是巖廷幫⋯⋯他們把其恩劫走了,要我們歸還其恩拿走的東西⋯⋯。」
「是那包黑色塑膠袋!」,智旻憶起男孩抱在胸口的那包東西,「惠珍,你先找找,其恩房間應該有一包黑色塑膠袋,裡頭裝的是巖廷幫的東西。」
惠珍很驚訝,「其恩怎麼會有?是什麼?」
「我不知道,聽說是其恩趁他們不注意,從一個廢棄倉庫裡拿的⋯⋯」,當時男孩請他幫忙,還要把東西拿給他看,他沒有答應⋯⋯想到男孩漂亮的大眼,滿是小大人的神態,說著正義凜然的話,智旻又憤怒又懊悔。
惠珍果然找出一包東西,裡頭裝著三塊海洛因磚。
「就是因為這個,那些人才不放過其恩⋯⋯」,智旻把毒品放回去,咬著唇,抓緊黑色塑膠袋的提把,「我把東西還給他們!」
「我跟你一起去!」,惠珍也一樣憤怒,「我知道他們的大本營在哪!」
二十分鐘後,智旻跟惠珍站在遊樂場外,看著上頭大大的「777」,霓虹燈閃爍不定,照耀著他們的雙眼。
「你待在這裡,我進去就好,要是我三十分鐘沒出來,就打電話給消防局,說失火了」,這些黑道也許跟地方警察有勾結,智旻乾脆要惠珍打給消防局。
「智旻先生,請您千萬小心⋯⋯」,惠珍帶著濃濃的擔憂。
「沒事的,把東西還回去就是了」,智旻帶著安撫的笑對著惠珍說。
希望如此⋯⋯。
於是智旻拿著那袋毒品,走進遊樂場。
遊樂場燈火通明,一排一排的遊戲機整齊地排放,遊戲機的音樂震天價響。另一邊五六張撞球桌,男人們抽著煙或站或坐,拿著撞球桿說笑,有人解開襯衫鈕扣,把胳膊露出來,可以看到上頭張牙舞爪的刺青。
智旻被刺鼻的煙味,燻得要睜不開眼,他揉揉眼睛,又咳了幾聲,門口一個年輕小伙子,頭髮梳得油亮,看起來很輕浮,他慢騰騰地把目光掃向門口,然後擰眉看著智旻,等到他認出智旻來,年輕人扭身走向櫃檯。櫃檯裡站著一名肥胖的男子,聽了年輕人說的話,他抬頭看向門口,把手上的東西扔回桌上,走出櫃檯後又看了一眼智旻,接著轉身走向櫃檯後側的走廊,沒多久就消失人影。
智旻遲疑地拿著那袋海洛因,走到櫃檯前,櫃檯沒人,他便對著梳著油頭的年輕人問,「請問⋯⋯我想找其恩,韓其恩⋯⋯」。
年輕人斜著眼,似笑非笑地看著他,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。
智旻後面的話就說不下去了。
「喲~~看看誰來了!」,櫃檯後側走廊那走出一個熟悉的人影,是被踢到重要部位的旻浩大哥,「大駕光臨啊!這次不打算躲在後頭偷襲了?」
智旻沒預料到會看到這個人,感覺今天想完好無缺的離開是不可能了,智旻強自鎮定,清清喉嚨開口問,「請問你們老大在哪?」
全部的人愣住,只聽得到遊戲機吵雜的聲音,接著笑聲炸裂開來。
「這小子還沒轉大人嗎?聲音這麼奶!竟然還敢單槍匹馬來找老大!」,說話的人笑到捧著肚子,都要喘不過氣來了,「呀,旻浩你真的被這樣的人扁?」
現場除了挨過智旻拳頭的幾個沒笑,其他人都笑到要流淚了。
智旻整張臉都紅了,他伸直手臂握緊雙拳,決定自己找,不再開口說話。
智旻往後側走廊跨步,其他人立刻擋在智旻面前,他們的笑容不見了,「幹嘛幹嘛!你想去哪?我們老大是你想見就能見的?」,站在最前面的男子,拇指往智旻右側彎了彎,眼神望向智旻右上方,「看看那是什麼!」
智旻扭頭往後看,一面白色的旗幟掛在上頭,中間繡著一頭老虎,繡得很精緻,毛光水亮,眼睛炯炯有神,老虎下方繡著紅色「巖廷」兩字。
「小子看清楚你站在誰的地盤上!」
智旻收回視線,人往後拉出距離,喊了聲,「讓開!」
「噗」,後頭有人又笑了。
「要不然把他送到牛郎店好了,噗哈哈哈哈⋯⋯。」
眾人又笑成一團。
毫無預警的,智旻把手上的海洛英磚扔向說要把他送到牛郎店的人,同時人用力一跳,右手往上一扯,把那面旗幟扯了下來。
海洛因擊中那人的下巴,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,那人慘叫著往後仰倒。
智旻甩著白色旗幟,兜住他前頭三人的頭臉,將他們纏在一起,用力擰緊,三人抓著臉上的白布,卻沒辦法扯開,這塊布材質好得很。
智旻大跨兩步,拖著三人,往旁邊的吃角子老虎機撞去,「鏗啷哐啷」,機器發出巨大的聲響,銀色的珠子大量滾落在地。
智旻將他們摔在地上,手一翻,白色旗幟鬆開,上頭沾著血,三個人昏死在地上。
遊樂場立刻亂了起來,喝罵聲不斷,客人們瞧著情況不對了,一個一個跑了出去。有人操起傢伙撲上來,智旻白布一甩,左右拍打,「啪啪」兩聲,榔頭跟匕首掉在地上。其他人更近了,智旻用白布捲住其中兩人的手臂俐落地往後扯,那兩人的手臂當場脫臼。
更多人湧上來了,智旻跳上櫃檯,站在上頭,用他們的幫旗,「啪啪啪」地呼人巴掌,不時閃躲攻擊,他動作靈巧,活像在跳舞一般。
後來纏不過這些人,智旻開始甩布打眼珠子。
有人看情勢不對,扭頭跑向後側走廊,然後巖廷的老大氣急敗壞地走出來,後頭跟著剛剛跑進去的手下,那手下抓著其恩。
「還不快住手!」,巖廷老大大吼一聲,「還是你不想要這小子的命了?」
巖廷老大金俊寅五十多了,盤據在這個社區三年,一切原本都順風順水的,還沒遇到這麼棘手的狀況。
智旻終於停下來了,但其實也差不多了,巖廷幫的幫眾們在地上哀嚎,他們連智旻的腳都沒能碰到。
巖廷老大臉色難看到極點。
真是太丟臉了。
金俊寅惱恨地開口,「東西呢?」
智旻往地上東看西看,然後跳下櫃檯,從吃角子老虎機旁邊撿起那包海洛因,旁邊的珠子堆積在旻浩等人的身上,還在不停滾落。
「在這」,智旻人站在那,手上只有一摞白布,卻硬是沒人敢上前去接。智旻看了看,把那袋毒品放在左邊招待人的矮几上,上頭趴著一個人,智旻一腳把他踹了下來。
「我可以走了嗎?」,智旻放好後,認真地問,「跟他。」
可愛的聲音不變,嬌小的模樣不變,善良天真的神態不變,但這次沒人敢笑。
巖廷老大示意手下把其恩放開。
其恩呆呆地朝著智旻走去,看到滿地上的人,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,其恩有點恍惚。
其恩走到一半的時候,金俊寅掏向西裝口袋,然後他迅速拔槍,槍口對準其恩。
智旻在巖廷老大開始動作的時候,就把布高甩過頭,白色旗幟在空中畫出美麗的弧度,末端漂亮地展開,遮擋了金俊寅的視線,「啪」打上巖廷幫幫主的身軀,力道很強,布面龐大,金俊寅被打得身體一歪,槍掉落地上。
智旻把槍撿了起來,熟練地推出槍膛,子彈一顆顆掉落在地上,智旻把槍扔回金俊寅的面前,「請問,我們可以走了嗎?」
沒有人回答。
智旻牽起其恩的手,毫髮無傷地離開了。
五
巖廷遊樂場上方通風口蹲著一個男人。他原本打算帶一支五人小隊先行滅了巖廷這個鳥幫派,可是他又好奇朴智旻會怎麼做,所以就先躲在通風管裡,觀察底下的狀況。
看著下方巖廷老大對著他的手下破口大罵,男人摳摳自己的下巴,接著緩緩爬出通風管,他落地後跟其他三人會合。
「這個朴智旻真是令人大開眼界」,男子想了片刻,斟酌了用詞才開口。
個子最矮的一位倒是直接,「他真的需要我們保護嗎?」
男子搖搖頭,「不是只有保護他的安全,還要注意有沒有人接近他。」
「也是啦⋯⋯」,矮個子訕訕地回。
「東哥,要把這件事跟頭子說嗎?」,開口的這位,聲音聽起來很年輕。
東哥,也就是男子,習慣性地摳摳下巴,開口就先糾正,「要叫將軍!衛北你不能仗著年紀小就口無遮攔,什麼頭子,你不怕真的老頭子聽到!」
「那些人不是我的頭子,我頭子只有一個人!」,衛北只服實力比他強的人。
「好了東哥,不要跟阿北吵了,我們也沒什麼機會看到那些老人家⋯⋯」,個子矮的開口了。
衛男子真是恨鐵不成鋼,他手指指著衛北和矮個子,眼睛瞪著他們說,「衛西、衛北,要知道你們的一言一行會影響到將軍,會給他帶來麻煩的!」
「帶來麻煩的可不是我們!」,衛北振振有詞。
東哥正打算再教育教育他的組員,他們當中身材最壯,個子最高,活像John cena的那位開口了,「衛東,跟將軍說吧!」
啊?
三人齊齊看向高個子,下一秒吵了起來。
「南哥,你這是告狀!」
「老頭子本來就喜歡出難題給頭子,我是心疼他!」
「這點小事也要告訴將軍,我們可以自己解決,只要他們兩個聽話!」
最高個子的衛南不理會底下的吱吱喳喳,自顧自地說,「朴智旻。」
「他來啦?」,衛北飛快扭頭看。
「告訴將軍」,衛南重申一次。
這次大家都搞懂了。
「我說阿南啊⋯⋯」,東哥,也就是衛東,覺得他的組員讓他心力交瘁,「你說話可以一次說完嗎?」
「我也贊成告訴將軍!」,衛西說,「朴智旻腦子壞了,身體沒壞。」
「我把整個打鬥過程都錄影下來了!」,衛北說。
「朴智旻醒來後,出門做了啥我們都知道,為啥這一次想要讓將軍知道?他前幾次也揍了幾個人啊!」,衛東問。
衛南簡單直接,「好看。」
「⋯⋯好吧」,衛東就這樣被說服了,朴智旻耍旗子真心好看,就當做娛樂將軍好了⋯⋯。
衛北看衛東點頭了,立刻拿起手機,把剛剛的畫面傳了過去。
站在外頭的惠珍,看到智旻和其恩平安無事地走出來,她興奮地迎向前去,「你們出來了!沒事吧?有受傷嗎?」
「沒」,智旻點點頭,笑了笑,「東西還給他們了。」
「剛剛好多人跑出來⋯⋯」,惠珍不知道裡面的情況,心裡頭滿是疑惑驚惶。
其恩仰頭看著他的姊姊,迫不及待要告訴她剛剛看到的那一幕,可是智旻卻開口說,「先回去吧!這裡不是說話的好地方。」
於是他們回到韓家,其恩興奮地描述,不過,大部分的畫面他沒看到,只看到最後智旻捲起白布,退掉子彈的一幕。不過,這畫面也夠他說十天半個月了。
惠珍看著眼前的智旻,不敢相信這個自稱是小說家的人,平安無事把她弟弟帶回來了,「謝謝你,智旻先生!」
「還是要提防他們報復」,智旻雖然鬆了口氣,可是他沒有天真到以為對方會就這樣算了。
「反正原本就受他們欺凌,還能怕什麼」,惠珍笑了笑,「至少其恩安全地回來了。」
韓媽媽為了答謝智旻的幫忙,煮了一桌子菜,留了智旻一起吃飯。吃飽飯,智旻在韓家人的感謝聲中離開了。
一走出門外,冷風夾著熟悉的花香味飄送過來,智旻把外套拉鍊拉上,把手塞進外套口袋裡,聳著肩,慢慢踱步回去。月光照在智旻的身上,讓智旻的身影非常明亮,附近有人遠遠跟著智旻,智旻渾然不覺,因為他陷入在自己的思緒中。
這副身軀強壯、堅韌,完美地依照自己的心意達成那些艱難的動作,跳躍、翻轉、閃躲⋯⋯。除此之外,這雙手可以熟練地推開槍膛。
想到在遊樂場裡,子彈刷拉拉滑落掌心,鏗鏗鏘鏘地一顆一顆掉到地上。好像是本能反應一樣,身上的每處細胞都承載著這些動作的記憶,每個細節動作的記憶⋯⋯。
那可是槍。
其他都還好,頂多說自己練過啥跆拳、柔道⋯⋯。
可是槍,槍不一樣!
智旻低垂著頭,看著柏油路面,穿著黑色帆布鞋的腳,踩在地面上,一步一步,卻永遠追不上地上自己的影子。
智旻煩躁地停下腳步。
到底⋯⋯到底自己,為什麼會這些?
這個朴智旻是什麼樣的人?
普通人怎麼會碰過槍?
等等!
也許是因為自己當過兵了!
智旻從一片灰濛中看到了光亮。
沒錯,自己可不是什麼殺手之類的人物。
當過兵的人,誰沒看過槍,碰過槍。
智旻吐了一口氣,緩緩邁開步子。
明天,明天就來寫小說。
對,從抽屜裡拿支筆,準備好稿紙,坐在桌前。然後⋯⋯可能一杯咖啡,一點靈感,沒錯⋯⋯沒錯⋯⋯。
恢復正常作息。
智旻加快腳步,很快地回到自己的公寓,公園裡的銀杏樹抽出的新芽已經由白黃轉嫩綠,夜風吹過,葉片翻飛,落在智旻背上的影子跟著晃動不定。
智旻打開大門爬上樓梯,回到他逼仄的住所。很快地洗好澡刷好牙,智旻翻身爬上床,扯過被子蓋在身上。
寧靜的房間,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,砰咚砰咚⋯⋯。
孤身一人,感覺房子好大,床好大⋯⋯。
明天去買一顆抱枕好了。
智旻閉上眼,在床上翻了好一陣子,終於在午夜來臨前睡著了。
智旻睡著的時候,首爾還有很多人醒著。
巖廷幫本部。
曾經領著手下追殺過智旻,今天卻栽在智旻手上的金晟勳,躲在某一家俱樂部的包廂裡,他旁邊一樣是宋孝仁。宋孝仁臉上的繃帶還沒拆,但是身上已經又多了新的傷口。
「老大沒用了⋯⋯」,原本臉就長,現在晟勳的臉更長了,「竟然就這樣讓對方走了。」
宋孝仁還沒膽評論他們的幫主,他舔舔唇,樣子活像隻鬣狗,「晟勳哥,我們,就這樣算了?」
金晟勳長長的臉一臉肅穆,過一會,「我記得旻浩認識南幫裡的頭目⋯⋯。」
「是二代頭目的兒子」,宋孝仁知道旻浩常常拿這件事吹噓,但其實旻浩認識的只是人家的兒子,還不是未來要繼承的那位。
「聽說他很好事」,金晟勳慢慢點醒宋孝仁。
宋孝仁眼睛亮了起來,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!」
「做得漂亮一點,不要把我們扯進去了。」
宋孝仁瞭然在心,「晟勳哥,我辦事你放心!」
隔天星期二,智旻睡到早上十一點才醒,他倒了牛奶麥片來吃,又烤了吐司,吃完後才出門。智旻先繞到賣場去,他打算先採購日常用品,衛生紙啊、牙膏啊、垃圾袋之類的。買完之後,智旻逛到旁邊附設的傢飾店,挑了一隻粉紅色長耳兔抱枕,這兔子右邊眉毛比較粗,一臉挑釁又幸福的表情。
智旻把它夾在臂下,雙手提著袋子走回家。
下午他到咖啡店喝熱可可,男店員已經認得他了,兩人閒談了幾句。
智旻猶豫了一下,然後試探地問,「請問,我以前來過這裡消費嗎?就不是這一兩天,是更早以前。」
店員不懂智旻怎麼會這樣問,但是他搖搖頭,「我才來三個禮拜,這三個禮拜沒印象有看過你。」
那就是自己車禍後對方才來店裡工作的⋯⋯。所以,這個咖啡店店員不可能認識自己⋯⋯。
「您的咖啡好了。」
智旻勉強地笑了一下,然後把飲料拿走,當他轉身要離開的時候,他聽到店員厭煩地「嘖」的一聲。
智旻疑惑的轉頭。
男店員急忙解釋,「不是對你,是對那個人」,店員下巴朝外努了努。
智旻把頭轉回去,咖啡店玻璃門外可以看到一個上班族剛停好車,手上拿著一個公事包。
智旻聽到背後的店員埋怨,「這個人總是在店裡大聲講電話,還帶外頭的飲料進來店裡,留垃圾讓人清,跟他拜託過幾次了,還是那樣⋯⋯。」
那不就是奧客?
上班族打開玻璃門走進店裡。
智旻認出來他來了,這個人他曾看過,就是在店門外打翻飲料狂罵髒話的人。
智旻挑起一邊的眉毛,突然想到什麼,他轉身點了一個南瓜蛋糕,「可以給我一些海鹽嗎?提味,多一點沒關係,放在盤子上就好。」
然後智旻拿著他的可可、蛋糕,坐在他習慣坐的窗邊位置,慢條斯理的吃蛋糕,喝飲料,欣賞外頭的街景。
被視為奧客的男子坐在一張小圓桌邊,果然像店員說的那樣,大聲的講著電話。顧客們皺起眉來,不耐煩的瞪他,他一無所知。
智旻喝完可可,吃完蛋糕,拿起托盤走向後頭的餐具垃圾放置處,當他經過男子身邊的時候,趁著男子滑手機沒注意,把海鹽一股腦倒進男子喝到一半的可樂裡。
嘻嘻。
智旻笑盈盈地把托盤擺在置物櫃上,清掉垃圾,開心地走向大門。
泰泰要是在這,一定會跟自己擊掌,然後抿著唇笑。
等等。
泰泰?是手機裡的「泰泰」嗎?
突然,「喀咚」好大一聲。
店裡的人全都被這巨大的聲響嚇到,那名奧客連講電話都忘了。
咖啡店門口,智旻整張臉撞上了玻璃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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