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
御書房裡，柾國正在聆聽金常酉的匯報。
「陛下，名字為『號錫』的人，總共三名」，金常酉一身厚重的衣袍，滿面風塵，看起來就是剛從外頭回來的，「一個是住在東河街的金號錫，今年七十一，十年前在田地裡鋤草的時候，不慎被蛇咬傷，沒了左腿，平常不大出門。一個是池號錫，今年三歲，住在清涼亭東側巷弄，才剛斷奶」，金常酉停頓一下，接著說，「最後一個是住在安華街的宋號錫，二十一歲，是不務正業的地痞，前些日子因爲搞上了有夫之婦，被人拉到官府，現在還關在牢裡，跟智旻公子沒有往來」。
柾國點點頭，沒有說話。
當時在南院裡確實聽到「號錫哥」這三個字，五年前智旻剛到這裡時，也曾經提到這個人，便留了印象⋯⋯。
問題是南院的智旻，怎麼也會認識一個「號錫哥」呢？
起居殿裡， 因為柾國早朝去了，智旻終於有機會問毋道庸發生什麼事。經過一天，智旻的聲音不再沙啞，但是依然虛弱。
「我昏睡了那麼久！？十三天？」，智旻驚訝地喃喃，沒想到在他昏睡的日子裡，罪名已經洗刷了，犯人都被抓起來問斬了。
「是啊是啊！」，說到這毋道庸就想抹眼淚，「智旻主子不知道我們有多害怕，多擔心你不會醒來。」
智旻楞楞地把頭躺回枕頭上，他還沒恢復元氣，所以人躺在床上。
「前五日你在南院裡，後來陛下把你接來起居殿，這些日子都是陛下親自照顧您的」。
智旻沒應聲，毋道庸給的訊息太多，他還沒辦法消化。
「陛下做什麼都把您帶在身邊，就連早朝的時候，也特地把你安排在後頭房間裡，等早朝結束了，再把你帶回來。陛下是擔心，擔心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，你⋯⋯」，毋道庸說不出「死」字。
「嗯⋯⋯」，智旻總算應了一聲。
「現在您醒來了，真是太好了，大難之後必有後福，智旻主子苦盡甘來，你跟陛下終於能在一起了⋯⋯」。
等等，誰⋯⋯誰跟誰在一起？
「現在智旻主子只要安心養傷就好了，其他的事都不用煩惱」，毋道庸笑著說。
不用煩惱？煩惱可大了！
他的手依照現在這個情況來看，要能拆繃帶，勉強使用也要個把月，聽毋道庸說小指頭還斷了，要好得花更多時間，那他什麼時候能自由行動啊？
不行，至少得先勸這個田柾國讓自己回南院，畢竟讓堂堂的九五之尊幫自己洗澡擦屁股，實在，不，萬萬不妥。
等柾國下朝回到起居殿，智旻立刻說出他的請求，「感謝陛下這些日子的照料，既然我是無罪的，人也清醒了，我想回南院去」。
柾國不作聲。
智旻講完這一串已經有點喘，可是看柾國沒有反應，智旻急著又要開口。
「你想讓別人照顧你？」，柾國卻在這時搶先問了。
「讓毋大哥來就好」，智旻拼命點頭，可是其實是無力地晃動，說完這句，智旻真的喘了起來。
柾國看著智旻，等智旻緩過氣來，柾國彎下腰把臉貼近智旻的面前，「除了我，你還想再讓別人帶你小解？多一個人看見你如廁的模樣？再多一個人幫你洗澡？」
智旻噎住，他沒想那麼遠。再多一個人嗎？幫自己洗澡、擦屁股嗎？智旻努力張了張嘴，好半天才終於有聲音出來，「我⋯⋯我⋯⋯」。
柾國托起智旻的下巴，輕聲地道，「可惜，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你光著身子」。
啊？
什⋯⋯什麼意思？不讓人看嗎？
為什麼聽起來讓人心裡輕飄飄的？
智旻努力裝作沒聽懂，他在這人面前已經夠丟臉了，實在不想再多這一樁，可是紅暈不受控制，慢慢從他的脖子往上爬。
「所以，你得待在這」，柾國摩挲著智旻的下巴輕喃。
說⋯說說⋯說話就說話，一定要靠這麼近嗎？還、還有，一定要用氣音講話嗎？手摸下巴又是怎麼回事。
柾國貼著智旻的耳，「懂嗎？」
智旻腦子一熱，張口就應，「好！」
說完，智旻就懊惱萬分。
不過柾國沒讓智旻有機會反悔，他手往後搭在智旻的脖子上，「那就好，可不能欺君」。
智旻一句話就憋在嘴裡。
於是智旻「被迫」留在起居殿，讓一國之君親自照料。
智旻從沒發現手受傷是很麻煩的事，但現在他了解到沒有雙手到底會為自己帶來什麼災難。
他吃飯，喝水，穿衣，梳洗，沒有一樣不需要雙手。
所以現在他吃飯，喝水，穿衣，梳洗，每一樣都要經過柾國之手。
早上起來，柾國先梳洗完，然後就讓人拿著水盆、毛巾，接著他本人托著智旻的後腦，開口道「眼睛閉上」。
智旻很想說自己來就好，不過想想很可笑，他這樣還想自己來？智旻只好乖乖閉上眼。
熱熱的毛巾擦過臉頰眼眉的感覺真舒服。
智旻在毛巾底下滿足地嘆氣。
然後刷牙。
柾國拿著刷子蘸上牙粉，探頭看向智旻的牙，仔細地一顆一顆刷起來。
刷好牙，柾國把牙刷拿了出來，扔到水盆裡，很快就有人把毛巾臉盆和刷子都收走。柾國幫智旻把外衣穿上，摸摸智旻的頭說，「我等等就回來」，他得早朝去。
「⋯⋯喔」，智旻慢半拍地答。
這還只是一部分呢！還有吃飯、洗澡、睡覺呢！
明明忙得要死，何必要這樣照顧自己呢？
毋道庸卻有不一樣的看法，兩人在柾國去早朝後，坐在院子裡邊聊天邊欣賞毋道庸搬來的山茶花盆景。
「陛下這樣才好啊，平常忙國事忙到忘了吃飯休息，現在為了照顧智旻主子，陪著吃飯、睡覺，多好啊⋯⋯」。
在說什麼呢，什麼陪吃陪睡的⋯⋯，智旻紅了臉，拼命假裝欣賞眼前那株山茶。
「而且智旻主子醒了，陛下心裡不知道多麼高興呢！我看陛下一定不會覺得辛苦，總比一天一天看著智旻主子瘦下去好。」
智旻默默無語，若是照毋道庸說的，那不就表示柾國陛下很在意自己。
怎麼可能呢？
到底在自己昏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？為什麼皇帝陛下態度會變得這麼大？
智旻不解。
十天後，智旻精神好一點了，人也可以走動了，只是範圍很小，走幾步就得休息。毋道庸每天搬不一樣的盆景，陪著智旻聊天賞花。
經過了這十天，智旻知道自己能有多麻煩人，真的是做到「茶來張口，飯來還是張口」的地步。
醒來了才知道自己能安穩睡上一覺有多難。
身旁得有人隨時看顧著，免得睡夢中自己壓到傷口。止痛的藥量也得再三斟酌，太多了白天會倦怠疲憊，太少了又沒用。
柾國晚上陪他睡覺，會依據智旻睡眠的狀況，跟李宗哲討論藥量的增減。如果說之前還因為被污衊而覺得委屈難過，在柾國細心照料下，那些傷心開始欲振乏力。
除此之外，還有一件事讓智旻很難適應，就是柾國總是會盯著他看。
他發呆，柾國盯著；他吃飯，柾國盯著；有時候他倆說話說到一半，柾國就突然出了神，盯著自己若有所思⋯⋯。
還是單戀的人會這樣胡思亂想啊？也許皇帝陛下只是在查看自己臉色好不好，有沒有變胖了之類的⋯⋯。
可是，被那樣漂亮的眼眸盯著，實在讓人小鹿亂撞啊！當初自己就是敗在這雙眼曈底下，發燒了三天啊！
現在他們倆坐在床邊，智旻的手剛換完藥，還沒包紮起來，柾國盯著智旻的手看，眉頭都打死結了。
傷口凹凸不平，有些地方是粉嫩的肉色，那是剛長出來的新肉，有些地方還帶著深紅色的暗痂。一看就知道，還要一段時間才能痊癒。
很麻煩吧！照顧這麼久很累吧？智旻立刻準備把手抽回來，打算把自己一直很想說的話說出來，說他忍忍就好，等等睡覺可以一個人睡，以後幫他洗澡這件事也可以省略，反正天氣那麼冷⋯⋯。
無論如何就是自己可以自己來，不用別人幫忙。
結果柾國開口喊了一聲，「拿我桌上的金剪子來！」
智旻愣住，一大串的話沒機會說。
站在旁邊的朴善勳立刻小跑到桌邊，很快將一把金色的小剪子拿過來，雙手奉上。
柾國接過剪子，對著智旻輕聲地說，「你忍一忍」。
啊？
柾國輕輕把智旻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，彎下腰，目光專注，活像在鑑定古物一般，拿著剪子一點一點地修剪智旻的指甲。
指頭關節處帶著絲絲的疼痛，隱隱約約地從手指沿著手臂傳上來，智旻皺眉頭忍耐。
「會痛你跟我說」，柾國低著頭叮嚀。
「不痛」，智旻立刻小聲地咕噥。
兩個人腦袋貼著，緊張地盯著膝蓋上的手，拇指剪好了換食指，然後中指、無名指、小指。
終於完成了，「呼」，兩個人同時鬆一口氣。
柾國把智旻的左手輕輕擺回床上，人挪到另一邊，換把智旻右手擺上膝蓋，兩個人的腦袋瓜再度湊在一塊，一起緊張又小心地修指甲。
一指接著一指，終於右手也好了，柾國滿意地微笑。
智旻慢一步，不，是慢好多步地覺得羞澀。
他讓這個人照顧自己照顧到這種程度，是不是太折壽了？
還沒感動完呢，智旻忽然被放倒在床上，正糊裡糊塗時，腳上的棉被被人拉開，柾國人趴在智旻的腳前，抓住智旻的腳，「別動！」
原來連腳指甲都要剪⋯⋯。
智旻躺在床上，只能看到柾國穿著睡袍的背影，心裡頭漲滿驚訝羞澀。
哎唷，腳會不會臭臭的啊！
智旻腦子裡一片凌亂，但是最在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。
柾國抓著智旻的腳丫子，一指一指剪過去，一旁的朴善勳見怪不怪的，在智旻昏睡期間，他就看過幾回了，所以沒什麼訝異的表情。
就在智旻羞澀難言的情況下，指甲剪好了。
柾國包紮智旻的傷口，終於可以睡了。
朴善勳把床簾放下，吹滅燭火，只留一盞小燈在桌上，他人走到十步外留守值夜。
屋裡屋外一片寧靜。
智旻想一個人睡的事，在剪完指甲後，開不了口。
隔著簾子，智旻知道朴善勳什麼都看不到，可是床上的聲響他會聽到。於是智旻偏過頭朝向柾國，努力壓低聲音，「是因為我是冤枉的嗎？」，這問題再不問清楚，就要稀裡糊塗地把自己都賣了，不，是送了。
把自己送給對方，還歡天喜地。
「什麼？」，柾國也悄聲耳語。
「因為我被陷害了，所以這是補償嗎？」
靜默。
智旻忍不住抬起頭，試著在昏暗的光線下看清柾國的表情。
光線像灰色的簾霧，罩在柾國的左臉上，他的右臉落在陰影裡，智旻只能模糊地看到他鼻子高挺的輪廓，還有反射著光芒的眼珠。
柾國側身躺起，注視著智旻，「也是，也不是」。
「什麼意思？」，智旻低聲不解。
「如果是補償，我也可以給你些金銀，也可以讓你的子孫犯罪減刑⋯⋯」。
是呀，沒錯啊，這些也是補償，甚至大部分的時候放冤枉的人出獄，就算結束了。
那，這樣的話，這些照料是怎麼回事⋯⋯？
「能親自照料你，朕很高興」，柾國拍拍智旻胸口的棉被。
很高興⋯⋯很高興⋯⋯很高興⋯⋯，智旻腦袋不斷循環迴盪這三個字，飽滿柔軟的唇慢慢咧開，越來越大。
唉喲，幹嘛說這樣的話！不是很容易讓人誤會嗎！
智旻發誓自己現在一定笑得很蠢，還好還好，光線昏暗，不會被發現。智旻努力裝睡，用力到他眉頭都皺在一起了。
驀地下巴一陣輕癢，智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人撓了他的下巴。
好不容易智旻終於整理好自己的情緒，閉上眼睡覺，他不知道的是柾國在他睡著之後，把手擱在他的腰上，輕輕摟住了他。
十四
待在宮裡，吃好住好，茶來張口飯來伸手，尤其因為身上有傷，啥事都沒法自己來，不曉得人們都會做些什麼？
智旻正在深深思索這個問題。
柾國坐在桌前，握著毛筆正在批奏章，似乎也發現了身旁的智旻百無聊賴的模樣，「怎麼了？」
聽到柾國的聲音，智旻回過了神，「嗯⋯⋯，想著等等可以做些什麼？」
才說完，就發現柾國停住筆，飛快抬眼瞄了他一眼。
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？智旻疑惑。
屋裡靜了下來。
姜河東走上前把柾國桌上冷掉的茶倒掉，重新斟一杯新的，再退回原位。
柾國低著頭寫字，然後緩緩地開口說，「等會我帶你去走走」。
走走？智旻睜大眼，「去哪呢？」
柾國把寫好的奏章收起，「山上的山茶花開了，可以去看看」。
啊，是賞花啊，「宮裡的人這麼喜歡花啊⋯⋯」，智旻咕噥著。
想到去年的這個時候，他就是在山茶花下遇到柾國的，啊～一年好快就過去囉！
柾國拿奏章的手一頓，「你不喜歡花？」
「還好」，智旻看著桌上的茶杯，剛倒好茶冒著熱氣，「我以前工作很忙，沒時間看」。
柾國把奏章放下，拿起茶杯吹了吹，扶著智旻的背，餵智旻喝茶。
等智旻喝完，柾國把杯子放下望著智旻問，「那你喜歡什麼？」
智旻沒料到柾國會問這個，畢竟他自己的喜好應該一點也不重要，智旻朝角落瞄去，姜河東眼觀鼻鼻觀心，一副他什麼都聽不到的模樣。
「嗯⋯⋯嗯⋯⋯」，智旻努力地想，「我，我沒機會有時間去做⋯⋯嗯⋯⋯去想自己喜歡什麼⋯⋯」。
聞言，柾國眼神幽暗，過一會，柾國又問，「之前你剛到宮裡看了三天的戲⋯⋯」。
「我聽人說戲好看，所以想看看」，智旻老實回答。
這次換柾國瞄了姜河東一眼，竟然真的被姜河東說中了，智旻不是真的虛榮，他只是想滿足以往想做但沒做過的事。
「那還聽過別人說過什麼，是你感興趣的？」，柾國問，他不自覺地放緩聲調，如果可以，他想讓智旻看一整年的戲，直到他看膩。
智旻眨了眨眼，然後他想到了，「我聽人說宮裡有很多的舞姬和歌姬，皇帝跟文武百官都一邊喝酒一邊聽人唱歌看人跳舞」。
饒是柾國也沒想到智旻竟然會以為這樣的事是真的。
柾國忍不住笑意，「聽誰說的？」
「魚市裡的管事⋯⋯」，看見柾國笑，智旻猜想自己一定搞錯了。
智旻尷尬的要命。
「並不是每個皇帝都這樣」，柾國開口解釋，然後話鋒一轉，「⋯⋯不是號錫哥跟你說的？」
「什麼？」，智旻驚訝地抬起頭來。
號錫哥是夢裡的人，柾國怎麼會知道他？
「你之前喊過這個名字」，柾國看著智旻慌亂的反應，不動聲色地接著問，「號錫哥是你的大學學長不是嗎？」
天哪！
柾國怎麼會知道？
智旻憋著氣，拼命想自己什麼時候提到這個名字。是自己做夢時說了夢話？那其他的呢？其他夢裡的也說了嗎？還有夢裡那些什麼我愛你不要離開我我一直在找你的渾話，都說了嗎？
天哪，夢裡那場酒後亂性⋯⋯。
「那是做夢夢到的！我沒有喜歡你！更沒有一直找你！也沒有要你不要離開我！」，智旻一口氣吐了出來，哇啦哇啦地解釋。
柾國驚訝地瞪大眼。
智旻更急了，幾乎想拿手搖晃柾國，「是夢是夢！」
「你夢到我了？」，柾國抓住智旻話裡頭的關鍵。
智旻漲紅著臉，頭低了下來。
做夢又不是他能控制的⋯⋯這不能怪他⋯⋯。
「夢裡的我是短髮？」，不期然地柾國問了這樣的問題。
「你怎麼又知道！」，智旻驚訝地抬頭。
難道說柾國也做了一樣的夢？怎麼可能！
姜河東不知何時溜出去了，屋裡剩下柾國跟智旻兩人。
「夢裡，你一直在找我？」，柾國強忍著心酸問。是智旻沒錯，智旻哪⋯⋯。
「那不是真的，就是一場夢」，智旻拼命解釋，一臉緊張的模樣，「一點都不重要！」
看著認真解釋的智旻，失而復得的感受席捲柾國全身，他強忍激動，故意貼近智旻，「你要我不要離開你？」
智旻揣著小心肝，小心翼翼地試探，「你也夢到了？」
「嗯，你說你喜歡我」，柾國幾乎貼上智旻的身體，他的唇就在智旻的鼻尖前。
智旻呆住。
果然。
天哪⋯⋯。
「就說了是夢⋯⋯」，智旻渾身沒了力氣，他垮著肩膀，絕望地喃喃。
下一秒，柾國的唇印在智旻的額上。
智旻雙頰飛紅，嘴裡咕噥著「怎麼親人⋯⋯」，雖然在夢裡他們早就親吻了⋯⋯。
「嗯？」，柾國好笑地看著智旻。
智旻氣惱柾國那勝利者的表情。
喜歡你又怎樣，哼，「是你拉我上床的！」，智旻試著扳回一城。
沒想到，「上床？」，柾國睜大眼。
為什麼皇帝陛下是這種反應？
等等，不對！
天哪！他被詐了，田柾國根本就沒做過那個夢！
智旻忘記自己的傷，他舉起手朝著柾國的胸膛推去，柾國比他更快，他抓住智旻的手腕，拉開到智旻身側。
「你騙我！你騙我！」，智旻雙手動彈不得，想站起來逃出去也沒辦法，他氣到心口痛，「你放開！」
柾國沒心思去逗智旻了，他拉住智旻的手腕，「你別動了！」
「放開放開！」，智旻雙腳猛踢拼命鬧騰，他就要死了，丟臉死跟氣死。
無奈之下，柾國厲喝一聲，「別動！」
智旻立刻停了，只是一雙眼瞪著柾國，兩隻手腕被柾國緊緊握在兩側，人像煮熟的蝦子，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澀造成的，很大的可能兩者都有。
柾國湊近智旻。
智旻人往後別過臉囁嚅著，「放手」。
「放了，你就跑了」，柾國貼著智旻的身軀。
智旻沒說話，咬著下唇。
「唉！別咬了」，柾國皺眉。
哼，才不理你。
智旻故意更用力咬嘴唇。
靜默。
「智旻」，柾國放緩語氣，「你再不放我要搔你癢了！」
到底誰要放開啊！智旻氣不過，轉過頭來，正要說話，驀地他的唇被柾國含住，柾國的舌頭掃過智旻下唇唇瓣，撫過上頭的齒痕。
智旻瞪大雙眼，什麼話都忘了。
不是說要搔癢的嗎？
又騙人。
到晚上，智旻才從羞赧的無間地獄中緩過氣來。
「好了嗎？」，門外傳來柾國的聲音。
智旻趕緊起身，他在廁所裡，「好了好了！」
門被打開，柾國探身進來，熟練地幫智旻拉褲子綁腰帶。
原本這樣會讓智旻覺得很羞恥，但是經過今天下午，智旻已經覺得這樣還好，畢竟人丟臉到某種程度，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⋯⋯。
「好了！」，柾國輕聲說著，然後他摟著智旻出去。
智旻雙手自然地環在柾國脖子上。
「唔⋯⋯」，柾國低下頭在智旻頭頂親了一記。
啊！
智旻抬頭。
又來了，又親人了！
「睡了嗎？」，柾國摟著智旻一路走到床邊。
智旻乖乖躺下，任柾國幫他脫鞋，幫他蓋被，讓柾國手環著他腰側。
田柾國吃自己豆腐也太順手了吧！抱這麼緊是怎樣？但，反正⋯⋯嗯⋯⋯唔⋯⋯算了⋯⋯好睏⋯⋯。
柾國喃喃在智旻耳邊喚，「智旻⋯⋯」，然後滿足地嘆氣，把臉埋在智旻的肩窩處。
以前⋯⋯好像也曾經這樣過。
智旻模模糊糊地想，曾這樣躺在床上睡覺，聽這個人喊「智旻」，喊了一夜⋯⋯。
在哪呢？
好像當時穿著女裝，對，粉色的，有蝴蝶結⋯⋯那時候柾國誤以為自己是⋯⋯。
智旻猛地睜開雙眼。
原來是這樣啊！
十五
智旻皺著眉，看著眼前的山茶花，末了，「唉⋯⋯」。
「智旻主子怎麼了？」，毋道庸站在一旁，觀察智旻好一陣子了，從他搬了這盆花來，智旻就沒停下過嘆氣，「這花不好看？」，也是，智旻主子一直不是很喜歡賞花。
「啊？」，智旻迷迷糊糊地抬起頭，「花？什麼花？喔喔，這花⋯⋯嗯⋯好看，毋大哥種的都好看！」
「那智旻主子怎麼不是很喜歡的樣子？」
「喔？啊哈哈，沒啦，這花很漂亮！」，才剛說完智旻下意識地又想嘆氣，喃喃唸了一句，「白米飯⋯⋯」，接著智旻狠狠閉上雙眼，猛地站起來。
毋道庸嚇了一跳，還沒問清楚什麼白米飯，智旻就喊了一句，「毋大哥！」
「啊？」
「幫我逃出宮好嗎?」
「啊！」，這一聲比剛剛那聲還大。
「不不不」，智旻忙著搖手，「不是，不是逃出宮」。
毋道庸放鬆下來，不是就好。
「是離開這，離開這裡，到⋯⋯到海邊好了⋯⋯啊！還是到海外的小島，越遠越好！反正手也好得差不多了！」
毋道庸剛放鬆的心情，立刻又提了上去，「智旻主子想離開？」
「對⋯⋯」，智旻赧然地垂首，「再不走，就完了」。
「不是待得好好兒的嗎？」
「就是待得好好兒的才糟啊」，智旻懨懨地坐回椅子上，看著山茶花。
「陛下待智旻主子不是很好？」，毋道庸想不明白智旻為何會想離開宮殿，離開陛下，「啊！智旻主子氣陛下冤枉你嗎？」
那個喔⋯⋯智旻搖搖頭，「不是」，早就沒什麼好氣的了。
「那怎麼⋯⋯」，毋道庸小心翼翼地彎下身子，靠近智旻，「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？」
陛下對智旻主子就像放在手裡怕摔了，含在嘴裡怕溶了，智旻主子不喜歡這樣？
千言萬語，智旻不知道要怎麼說給毋道庸聽，最後所有的話語化成一聲嘆息，「唉」。
還沒到吃飯的時候，柾國就帶著李宗哲急匆匆地回來了，「你身體不舒服？」，柾國把手搭上智旻的額。
顯然，毋道庸把智旻不對勁的事跟柾國說了。
智旻躺在床上，看起來還真的像是不舒服的樣子。
「沒發燒⋯⋯」，柾國喃喃地說。
李宗哲準備搭上智旻手腕聽脈，智旻忙坐起來，「我沒生病！」
柾國不放心，他讓李宗哲為智旻把脈，確定了智旻沒事之後，才讓李宗哲退下。
「你沒事」，柾國坐在床沿，拿手摸著智旻的臉，「那怎麼沒什麼精神？」
望著柾國焦急的臉龐，智旻心裡一陣酸，「哎呀」，他揮開柾國的手，別過臉去，「不用你管」。
照理說，智旻這樣的舉動很是無禮，但是柾國卻右手托著智旻的下巴，將他轉過來，端詳著智旻的表情，「肚子餓在生氣？」
好了解他喔⋯⋯。
智旻臉微紅，「什麼啦！才不是！」，說得自己好像很愛吃似的。
「昨晚沒睡好？」
昨晚明明跟你一起睡，哪裡沒睡好？「不是啦！」，智旻開始惱羞成怒了。
「想出門去玩？」
智旻滯了一下，是很想沒錯啦，但，「就不是吼！」
智旻看出來了，這個皇帝陛下故意這樣問的。
哼，這人看起來很正經，其實很愛套話，很愛鬧人。
誰知道，原本開著玩笑的柾國，表情一轉正經，「智旻」，柾國左手也伸過來托著智旻的下巴，認真地看著智旻，智旻被他弄得一愣一愣的，想著這皇帝又要搞什麼花樣。
就看到柾國傾下身子，輕輕在智旻的鼻子親了一下，「那就別鬧脾氣了」，說完摟住智旻，把下巴擱在智旻肩上。
智旻被柾國親了那一下，又說了不要生氣，整個心都軟了，原本的氣惱一哄而散。
猛地又想到什麼，智旻苦著臉，心裡喊著完了完了，這人把自己看成別人，偏偏自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⋯⋯。
最後柾國餵完智旻吃飯，人回去勤政殿繼續早上未竟的事宜。
一等柾國踏出起居殿，智旻人就從坐墊上跳起來，十萬火急地在屋子裡亂竄。
走吧走吧！得趕快離開！在自己越陷越深之前！
走進來的金芝恩看著在屋裡繞來繞去喃喃自語的智旻，疑惑地開口，「智旻公子怎麼了？」
智旻嚇得跳起來，轉頭一看，一身杏色綢衣的金芝恩站在門口望著他。
「沒⋯⋯」，只是有一個人快要滅頂了就是。
金芝恩默默走了進來，收拾食案，然後她捧起食几，站起來，對著智旻開口說，「智旻公子要是內心不安，可以看看書，靜靜心，陛下有一本普陀寺進奉的佛經，就放在案頭」。
說完，金芝恩就走了。
智旻看著金芝恩遠去的背影，鬆了口氣，往後慢慢倒退到床邊，頓頓地坐下。
屋子裡靜悄悄的，智旻望著前方地板的木頭紋路出神。
本來就很喜歡這個人，陷落在他癡情的眼眸，現在這人對自己那麼好，偏偏是把自己看作了別人。
想到這，那酸酸的感覺又浮現，智旻擤擤鼻子。
佛經嗎？
智旻站起來，走到桌前，找到那本佛經，經書不厚，藍色的封面。
智旻的手好了大半了，翻開書本並不難。
書頁裡夾了一張卷子，折成四折。
想到金芝恩的話，智旻心跳加速了起來，金芝恩分明是要他看這卷子，不是什麼佛經。
智旻雙手齊用，把紙張攤開。
是那張萬福字。
智旻愣愣地看著上頭一個一個的「福」字。
當初是為了那人祈福的，祈禱他身體安康，平安順遂。一筆一畫都隱藏著自己的心意，所以不敢讓別人看。
後來⋯⋯後來⋯⋯發生了那件事，不能寫了，這萬福字也不知道收到哪去了。
結果原來在這，被人小心地收起，放在案頭佛經裡。
空白的地方被填滿，那些字跡不是自己的。
一看就知道是那人的筆跡。
英氣勃發，鐵畫銀鉤。
那人把萬福字寫好了。
是在自己昏迷不醒的時候寫的吧！
是為了祈禱自己平安無事吧！
下午，李宗哲過來幫智旻檢查傷口，這是他每天的行程，原本柾國都會在旁邊看著，但今天因為早上擔心智旻生病，柾國提前回來，國事就耽擱了，以至於現在還沒回來。
看完傷，李宗哲收起藥箱，滿意地點點頭，「差不多了，再幾日就可以拆掉繃帶，未來雖然不能寫字，但日常活動是沒問題的」。
原本乖乖坐著的智旻，聽到這裡，突然像被火燙到一樣，他猛地站起，把繃帶重新纏回去，嘴裡大罵，「什麼快好了！哪有，明明就痛得要命！庸醫！」
李宗哲莫名所以，這陣子智旻每天這個時候，都是兩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拼命問，「都好了吧！不用人照料了吧！可以自由行動了吧！」
現在跟智旻說快好了，結果卻是這樣的反應？
「還要很久才會好！」，智旻把繃帶纏好，憤憤地望著李宗哲又改口，「不對！是這輩子都不會好了！」，說完，用力地點頭。
啊？
柾國回起居殿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生氣勃勃的智旻，跟早上奄奄一息完全兩個樣。
這是怎麼了？
是⋯⋯想通了嗎？
「洗澡嗎？」，柾國探身問。
原本精神奕奕的智旻，一下子又縮了起來，人羞赧極了。
真有趣，智旻真有趣。
好喜歡喔⋯⋯。
洗好澡，柾國小心地幫智旻擰乾頭髮，他的手法很輕柔，就怕弄痛智旻。
「李太醫說我的手不會好了」，智旻打破寧靜說。
「嗯⋯⋯」，柾國輕聲地應，「別擔心，有我在」。
靜默。
「我是要說」，智旻垂首，露出他白皙的後頸，「你得照顧我一輩子」。
柾國愣了一下，智旻的脖子開始染上紅暈。
「好」，柾國低頭，在智旻粉嫩的頸上親了一下。
智旻脖子紅的更厲害了，他扭捏地望著地板，連回頭都不敢。
也許是錯認，但沒關係，這個人高興就好。
只要他開開心心的，自己也就開開心心了。
這樣，就好。
番外的番外。鬧1。
智旻已經不開心一上午了，因為他想去堆雪人，被柾國阻止了。
明明手都好了啊！
怎麼什麼都不能做！
想到之前的樹屋，划船，通通都被禁止，智旻哀怨極了。
「嘴巴張開」，柾國說，手裡拿著一個湯匙，上頭一勺白飯。
哼！智旻恨恨地瞪著柾國，「啊～～」，把飯吃了下去。
智旻手好了，但是柾國還是會餵智旻吃飯。
智旻嚼到一半，驀地，「那躺在雪地上，划啊划的，你知道吧！很好玩的那種！」
「不行」，柾國低下頭，重新挖起一勺菜，寸步不讓，「嘴巴張開」。
「啊～～」，智旻把菜吞下去，「你對之前的那個也是這樣？」，太慘無人道了吧！
「差不多」，柾國毫無罣礙，反正他是皇帝。
「他一定是受不了你才走人的！」，智旻認為自己挖出真相。
「走不了」，柾國舀湯餵到智旻嘴裡，「你自己說的，你說我救了你」。
智旻後來無聊的時候，把夢裡的情景跟柾國說了，他本人覺得夢很有趣，但柾國似乎很認真看待。
「反正你覺得他比較可愛！」，智旻簡直無理取鬧。
「哪有！」，柾國噘起嘴來否認。
「那我可愛嗎？」，智旻問。
怎麼話題從堆雪人到可不可愛的，這是怎麼繞的⋯⋯。
柾國拿巾子幫智旻擦嘴，「你這樣不可愛」。
智旻立刻癟嘴。
「不過那是別人覺得」，柾國越過食案，親上智旻的唇，「朕覺得你可愛，最可愛」。
番外的番外。鬧2。
「我要走了！」，智旻叉著腰宣布。
「呀呀呀！你自己說要人照顧你一輩子的啊！」，苦主不敢置信，「還能一走了之啊！」
今天智旻跟柾國在下棋，智旻輸了好幾場，最後不幹了，甩手站起來說了這句。
「你就是這樣照顧我的嗎？」，智旻雙手還叉著腰，人彎下腰來振振有詞，「把你的車拿掉！」
柾國手一伸，把車拿起來扔到地上。
智旻滿意地坐下。
「不走啦？」
「嗯」，智旻面有得色。
嘻嘻嘻，柾國忍不住捏了智旻的鼻子一把，「一個車就把你收買了」。
才不是呢，才不跟你說呢！
（取材自《醜皇》）
番外的番外。柾棋。
「這什麼？」，一個小小的人兒，望向籠子裡雪白的動物問，「是雪貂？」
「啟稟殿下，是雪貂沒錯」，內侍恭謹但微帶笑意地說，「是陛下要送給智旻公子的」。
「哦～」，被喚作殿下的人，略略點頭，眼底深處帶著不滿，「聽說他那裡還有一對火狐？」
「是，這都是陛下賞給智旻公子的」，內侍一臉笑，陛下寵智旻公子是眾所皆知的事。
小人兒撇撇嘴，轉過身不開心地走了。
他是田柾棋，皇帝陛下的堂弟，今年六歲，年初進京來，為的是學習治國之方，他會是下一任的皇帝。
智旻在院子，看著水缸裡的金魚玩，那是柾國從南方淘來給他的，金魚的兩隻眼睛像氣泡一樣鼓起，又可愛又逗趣。
「咳咳」，驀地後頭傳來聲響。
智旻仰頭回望。
一個男孩穿著錦袍，一臉正經的看著他。
智旻知道他是誰，柾國跟他說過。
只是⋯⋯這皇太弟來起居殿做什麼？智旻站了起來，歪著頭問，「有事？」
真是無禮，柾棋鼓著臉生氣，「你沒有給我行禮！」
智旻呆了一下，然後彎下腰，「見過殿下！」
很好，柾棋正經地點頭。才六歲的人，看起來滑稽的可愛。
智旻早就聽說過柾棋把柾國當做自己的模範，事事樣樣都以柾國馬首是瞻，看樣子，這老成的模樣也是故意裝來的。
智旻忍不住摸摸柾棋的頭。
「你做什麼！」，柾棋立刻炸毛。
「啊哈哈，沒事沒事！」，智旻假裝看看柾棋的頭頂，「剛剛上頭有一隻蟲子，我幫你拍走了！」
柾棋狐疑地看著他，然後清清喉嚨，把手放在背後，「你剛剛在做什麼？」
「啊？我？」，智旻指著水缸，「我在看魚！」
「魚有什麼好看的！」，柾棋說，「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！」
小孩子，說我嗎？智旻反應不過來。
「你為什麼住在這裡！」，柾棋問了他一直想問的問題，「這裡是皇帝陛下的寢宮，你怎麼能住這！」
「是皇帝陛下要我住這的」，智旻有點為難的說，他真的不是故意的。
眼前的小孩子一臉不信，別過臉去，「皇帝哥哥英明神武，怎麼會讓你住在這！」
孩子，你眼中英明神武的皇帝，有一整疊的春宮圖，昨晚還要求自己，跟自己演練了好幾種，鬧了大半夜，你知不知道啊啊啊。
到底該怎麼哄小孩啊？智旻眼睛一轉，有了主意，「你看過萬花筒嗎？」
柾棋漂亮的大眼看了過來。
「萬花筒」，智旻擺出最無害的微笑。
柾國回到起居殿的時候，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個人，坐在木地板上，正在看萬花筒。
柾棋沒了道貌岸然的模樣，他坐在智旻的兩腿間，拿著萬花筒，邊看邊咯咯笑，沒一會，又把萬花筒遞給後方的智旻，拍著智旻的手，嘴裡高興地說，「你看，你看！」
等柾國走到他們面前，智旻跟柾棋同時抬起頭。
「你回來啦！」，智旻喊。
柾棋眨眨眼，猛然想起自己的身分，唬地站了起來，一臉端莊肅穆，「我來看看這裡有沒有什麼不妥」。
能有什麼不妥？
不過，智旻跟柾國沒有戳破柾棋的話。
「那現在你看完了，有什麼不妥嗎？」，柾國問。
「沒有」，柾棋回答，一派自然。
「多謝」，智旻配合地道謝。
柾棋頷首，像個小老頭一樣離開了。
離開房間前，柾棋忍不住回頭看，他看到他的堂哥摟著智旻，轉身過去的那一剎那，堂哥陛下低下頭貼近智旻的臉，兩人的唇彷彿膠合在一起。
柾棋瞪大眼。
下一瞬，柾國背轉過去，柾棋什麼都看不到了。
看錯了吧⋯⋯。
柾棋回到自己的寢宮，躺在床上，睜著大眼，睡不著覺。
他的陛下哥哥是當世最偉大的皇帝，他在自己領地時，就已經聽過哥哥的種種事蹟。
頒布新的文字，制定新的醫療制度⋯⋯。
那個智旻，沒有官銜，卻住在起居殿裡，哥哥陛下送了好多有趣的東西給他，摟著他。
柾棋把被子拉緊。
今天自己坐在智旻的懷裡，他身上有著好聞的味道，說話的聲音很好聽，笑起來很好看，嘴唇又粉又嫩。
因為這樣，皇帝哥哥才吃他的嘴巴嗎？
一定很好吃吧？柾棋想。
隔天，柾棋又來巡視起居殿了。
智旻立刻邀請他進來。
兩人在起居殿裡玩跳棋，玩七巧板。
然後在智旻大笑著倒在地板的時候，柾棋咬上智旻的唇。
「噢！」，智旻痛呼。
「你們在做什麼！」，門口傳來爆喝。
柾棋轉過頭去，看到他英明神武的皇帝哥哥，滿臉怒容。
「哥⋯⋯」，柾棋還沒喊完，智旻忙把他推到背後，「沒事沒事！」
柾國大踏步走進屋裡，一把拎起智旻背後的柾棋，冷著一張臉，話也沒說，拎著柾棋就往外走。
柾棋反應過來的時候，他人已經在起居殿外，他的皇帝哥哥蹲下身子，平視著他。
皇帝陛下指指背後的起居殿，「那是我的」。
柾棋愣愣地不知道要說什麼。
柾國食指調頭過來，戳戳柾棋的胸口，「不是你的，你的，要自己找，不可以跟人搶！」
說完，柾國轉身回到屋裡，當著柾棋的面把門無情地關上。門闔上前，柾棋看到裡頭的智旻，他一臉憂心地看著自己。
智旻的唇，又軟又嫩。
陛下哥哥每天都可以吃到。
柾棋轉過身，心裡了然為何陛下哥哥要吃智旻的嘴了。
等自己長大，就可以吃了吧！
柾棋回寢宮時這麼想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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