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六
智旻在黑暗中，喘著氣，他可以看到地板處的裂縫，下面是地下鐵道，鐵道裡的安全逃生標示，在黑暗中發著綠色的光。因為裂縫的關係，所以，他沒有缺氧的問題，可是也因為這樣，智旻連動都不敢動，他怕地板裂開，摔了下去。
多久了，自己在這裡多久了？柾國他，他人在哪？自己被困在這裡時，他正在救人。
他發現自己不見了嗎？
然後他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聲音。
「智旻智旻智旻⋯⋯」，是柾國的聲音。
智旻回應，「我在這，柾國。」
上方的土石以飛快的速度消失，當anpanman舉起斷掉的柱子，將它移開時，智旻瞇著眼，看著外頭的強光，光線中，一個黑色人影站在前面。
「柾國」，智旻伸出手來，anpanman立刻也伸出手，準備將智旻拉出來。
地下的裂縫猛然崩垮，碎石嘩啦往裂處墜下，智旻只覺得腳下一空，他閉上眼尖叫。
碎石沒有如預料中的那樣，擊打在自己身上，智旻聽得到石頭嘩嘩的墜落，但是什麼都沒有，他被人抱著，緩緩升起，刺眼的強光再次出現。
Anpanman抱著他飛升在空中。
智旻從anpanman的懷裡抬起頭，anpanman面具掉了，露出他的臉龐。
濃眉大眼，鼻梁高挺，薄薄的唇瓣，唇下的那顆痣。
柾國的臉龐。
智旻帶著微笑看著他，柾國一臉擔憂，「你沒事？」
「我沒事。」
「你為什麼不叫我？」
「我有啊」，智旻輕柔的回答。
「我好擔心」，柾國把下巴貼在智旻的臉上，緊緊地抱著他，幾乎要把智旻揉入自己的體內。
「沒事了」，智旻雙手圈著柾國的腰，安慰他，「我知道你會來救我，你是anpanman不是嗎？」
柾國靜默片刻，然後他喃喃地說，「我希望自己不是anpanman⋯⋯」。
智旻沒聽清楚，「你說什麼？」
「沒」，柾國偏過頭，在智旻的額頭上落下一吻。
實驗室裡，南俊驚訝的看著柾國，「你說你不想當anpanman了？」
「嗯」，柾國站在南俊的實驗室裡，看著南俊說，「我不能失去智旻。」
南俊看著他，然後吐了口氣，肩膀都垮下來了。他偏過頭去，思考著怎麼說服柾國，「你要是不是anpanman，你救不了智旻的。」
「我不是anpanman的話，我就可以守在智旻身邊，他就不會遇到危險。」
「人喝水都還會被水嗆死呢！你守在他旁邊，不代表他就能一輩子平安無事。」
「至少不是眼睜睜看著他死掉！」，柾國雙手握拳，大聲的說，「只差一點點，他人就摔下去了，石頭會砸在他身上，他會死掉！」
「所以anpanman可以救了他。」
「不對，田柾國可以救了他，只要我守在他旁邊！」
道理講不通。
南俊雙手放在腰側，盯著柾國。
很顯然，柾國愛著智旻，而智旻才剛遇到這樣的危險，所以柾國慌了，不願意再繼續當anpanman⋯⋯
「你有跟智旻說嗎？」
「這是我的事情，我不需要跟他說。」
「好吧！如果這是你所要的」，南俊嘆了口氣，「我一直對你感到很歉疚，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，我沒有權力要求你⋯⋯」
「跟哥沒有關係，一直以來，這都是我想要做的，只是現在⋯⋯」
有了智旻。
「嗯，我知道了，我尊重你的決定。」
「謝謝你」，柾國說完，就離開了南俊的實驗室。
智旻窩在柾國的懷裡，最近都是如此，他要是坐在沙發上滑手機，柾國就會把他抱起，然後讓他坐在自己腿上，一起窩在沙發上。智旻體型較柾國略小，在柾國的懷裡剛剛好。
「怎麼你最近這麼黏？」
「有嗎？」，柾國把下巴擱在智旻的背後，「我不覺得」，一點也不⋯⋯
晚上，柾國親著智旻的身軀，感受智旻的溫熱，滿足溫柔的做愛，然後相擁而眠。
柾國什麼都不要，他只要智旻在自己身邊。
深夜，遠處的警笛聲響起，柾國側耳傾聽，然後緊緊抱著智旻，哪裡都沒去。
「怪了」，露意絲皺著眉，看著報紙，「好一陣子沒有anpanman的消息了⋯⋯」
「嗯？」，智旻聽到露意絲說的，他走了過來，看著露意絲手上的報紙，「是嗎？」
「你不覺得嗎？」，露意絲抬頭看著智旻，「上一次他出現的時候，是地鐵炸彈爆炸的時候，接下來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⋯⋯」
好像是這樣。
智旻不動聲色的掃了柾國的位置一眼，柾國去跑新聞了，人不在。
下班後問問看好了。
「你為什麼最近都沒出去？」，智旻在餐桌上問柾國，「發生什麼事了嗎？」
「什麼出去？」，柾國裝聽不懂。
「少來了，出去救人啊！」，智旻把叉子握在手裡，大聲的說。
柾國不說話。
「呀，你說話啊，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柾國把刀叉也放下，堅定的看著智旻，「我不想當anpanman了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智旻什麼都不懂⋯⋯
柾國把刀叉重新拿起，繼續吃飯，他沒有回答。
「喂！你為什麼不想當anpanman了？你說話啊！」
「因為anpanman一點用處都沒有，他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！」，柾國把刀叉摔在桌上怒吼。
「什什麼⋯⋯」，智旻被他的氣勢嚇到，「什麼他喜歡的人⋯⋯」，anpanman有喜歡的人，等等，也就是柾國有喜歡的人。
誰？
智旻愣住了。
看著智旻的表情，柾國知道智旻根本沒有想到他就是自己喜歡的人⋯⋯
可惡！
柾國站了起來，穿起外套。
智旻也站了起來，「你幹嘛？」
柾國打開門，朝外走去。
「你去哪？」
「要你管！」，連回頭都沒有，柾國走了出去。
夜晚的街頭，柾國穿著黑色羽絨外套，獨自一個人走著。
是不是很傻？
胸口傳來的緊張和不安，告訴了他答案。
不。
一點也不。
就算智旻沒有像自己愛他那樣愛自己，自己也沒有辦法不愛他。
奇怪，真是莫名其妙。到底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喜歡智旻呢？
也許是因為他說著氣死人的話，卻總是關心自己，他說他喜歡的是anpanman，卻永遠把自己擺在anpanman前面。也許就像南俊說的，智旻就是自己的菜，第一眼看到他，就喜歡上他。
也許，喜歡就是喜歡，愛上了就是愛上了。
哪來那麼多原因！
啊係，真要命！什麼辦法都沒有！
柾國轉身，朝著智旻住處的方向走。
他不能沒有智旻，他田柾國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恐慌。
他不想當全世界的anpanman，只想當智旻一個人的田柾國。
就是這樣。
十七
智旻坐在餐桌前，生著悶氣。
田柾國幹嘛？莫名其妙！說走就走了！
然後那股氣慢慢消去，像破了洞的氣球，裡頭的空氣緩緩洩去，智旻幾乎能聽到氣體消逝的噓噓聲。
喜歡的人嗎？
想保護的人嗎？
為了保護重要的人，所以要變強大不是嗎？
怎麼反而捨棄這樣的力量？
那個人⋯⋯
那個人，柾國一定很看重他吧？
是誰呢？
智旻覺得自己滿懷醋意。
然後智旻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。
柾國他是超級英雄，他救了好多人，他好勇敢，好有正義感。
自己好喜歡他喔⋯⋯
可是，每個人都會希望自己喜歡的人，好好的。
不用當anpanman出生入死，不用面對暴徒、天災，沒有危險，能安穩的過日子。
就跟所有平凡人一樣。
誰都不想自己的情人是超級英雄吧！也許一開始想，但是最後一定會不想的。因為哪來那麼大顆心臟來用啊！
聰明的人，都不應該愛上超級英雄。因為，整天只會擔心受怕，而且要是被敵人發現，自己還可能被抓來當人質，拿來威脅他。
偏偏自己傻傻的⋯⋯
傻傻的。
就算柾國有喜歡的人了，就算柾國是anpanman，自己還是喜歡他，放不下他，擔心著他。
怎麼辦好？
談戀愛讓人變得好脆弱。
拿不起放不下。
咦，所以，所以，柾國才不想當anpanman嗎？
是這個原因嗎？
因為，當anpanman就不應該有弱點。
超級英雄，根本就不該談戀愛。
好孤單喔⋯⋯
噢。
想到這裡，智旻為柾國難過了起來。
十八
Anpanman消失一個月了，人們議論紛紛。
「智旻啊！」，泰亨在電話那頭緊張的問，「你的偶像不見了，你知不知道啊！」
「廢話，我怎麼可能不知道！」，智旻翻著白眼，「我是記者耶！」
「那你知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？」
「我哪知啊！難不成我有他的電話？」，事實上真的有，但是不可能讓泰泰知道。
「我想說你是記者，所以有內幕消息⋯⋯」，泰亨怯怯地說。
「並沒有！」
掛上電話，智旻嘆氣。
柾國他⋯⋯似乎真的放棄當anpanman了。
傍晚，亞倫街發生車禍，一名女子被卡在轎車底下，出動了十名消防人員，花了一個小時，才把她從轎車底下救了出來。
當晚，智旻在柾國住處，跟柾國吵了起來。
「一根手指，只要anpanman的一根手指，不用一分鐘，就可以把人救出來了！」，智旻豎著食指，對著柾國大聲的說。
「所以呢？事實上，不用anpanman，世界還是很美好，人還是救出來了，不是嗎？」
「你⋯⋯你⋯⋯」，智旻氣到不知道要說什麼，好不容易才又開口，「你有那個能力去救人，你應該要好好運用啊！」
「能力也有極限！」，柾國也喊。
智旻想起來了，柾國說anpanman保護不了他所愛的人，「所以，所以你是因為愛上了一個人，才不願再救人？」，智旻瞪大眼，「這什麼道理！」
「因為，我不想要一轉身，那個人就消失在我的視線裡！」，柾國的聲音雖然大，但是帶著顫抖。
「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！太扯了，哪有人會一眨眼就消失了⋯⋯」，智旻說到一半，話被截斷。
柾國雙手握拳，吼著，「有！你有！你上次人被埋在石頭底下了！」
「那是我，又不是你愛的人！」，智旻憤怒地吼回去，然後他看到柾國一臉傷心憤怒地看著他，智旻驀地懂了，他張大了嘴，「你⋯⋯難道⋯⋯那那個人」，智旻停頓了一下，「是我？」
田柾國喜歡的人是自己？
想保護的人是自己？
「喔⋯⋯這⋯⋯這樣嗎⋯⋯噢⋯⋯我沒⋯想到」，智旻越說越小聲，他慢慢低下頭來。
一片寂靜。
柾國喜歡自己，竟然是這樣，竟然是這樣⋯⋯智旻覺得自己臉要燒起來了。所以柾國是因為自己才不想當anpanman的。
「⋯⋯那是意外」，智旻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，「你明明知道，那不是你的錯。」
「所以，我有一身神力又如何？我的速度達到光速又如何？我有再強的復原能力又怎樣？你上次運氣好，沒有被砸死，但是下次呢？」
「這怎麼能控制呢？」，智旻激動的說，柾國太不可理諭了，「人喝水都能嗆死了！」
跟南俊說的一樣⋯⋯，他們不是anpanman，他們都不懂。柾國閉上眼，再張開，「所以，會更悔恨⋯⋯」
「啊？」
「沒錯，意外什麼時候都可能發生，但是就是因為我是anpanman，所以我更渴望自己可以解救你的性命，因為我做得到，我是anpanman」，柾國想到當時智旻被困在碎石中，自己有多害怕，「可是，再強的能力也有極限⋯⋯」
「所以更要努力不是嗎？」，智旻睜著大眼，抓著柾國的手臂，「所以，你更要努力！」
「努力？」，柾國一臉疑惑。
「努力的活著」，智旻一臉認真，「因為生命很脆弱，世界很無常，所以更要努力的活著。」
努力活著嗎？
「你有一身的超能力，你要好好運用；我身為你的愛人，我會努力支持你，我們一起努力，不要怕東怕西，白白浪費了時間，白白活著了！」，說完，智旻用力的點點頭。
「智旻⋯⋯」，柾國看著智旻，輕輕的喚著，智旻帶著鼓勵的看著他。
然後柾國眉頭皺了起來，「不行！」
「啊？」，為什麼還是不行～～～
「你還沒跟我說你也喜歡我！這樣不行！」，那種「身為你的愛人」的話，太沒誠意了。
智旻臉整個漲紅了，他用力吞嚥一口口水，「你⋯⋯你聽⋯⋯聽我說⋯⋯」
「你要跟我說你愛我，不然我不要努力」，柾國眼睛都瞇起來了。
所以自己不答應的話，anpanman就不願意出來解救大家了？有這樣逼良為娼的嗎？
「好啦⋯⋯」，說就說嘛⋯⋯，「我愛你⋯⋯」，噢 真令人害臊。
「說清楚～」，柾國步步緊逼，語帶威脅，「你愛的是誰？是田柾國還是anpanman？」
那不都一樣嗎？有人吃自己的醋？「都⋯⋯都愛啦！」
「哪一個比較愛？」，毫不留情，柾國真的是⋯⋯，史上第一醋罈子？
「你是柾國的時候，愛柾國，你是anpanman的時候，愛anpanman⋯⋯」
柾國抬頭，皺著眉思考，然後好像終於願意接受了，他點點頭，「可以！」
智旻皺皺鼻子。
哼。
柾國看著智旻臉上的表情，然後他嘟起下唇，「先說好，遇到危險，你有多遠躲多遠，你不可以消失不見！」
「可是，有時候不是我能控制的⋯⋯」
「不管，你自己說要好好努力的，要為我努力的！」
好任性喔⋯⋯
「你不可以丟下我一個，否則我不當anpanman了！」，柾國才不管任不任性，反正他就是要有智旻的保證。
明明，就算，保證了，也不代表未來，就不會，有意外⋯⋯
卻還是固執地要一個保證。
因為柾國啊跟anpanman啊，是同一個人啊⋯⋯
他好可愛⋯⋯
看著眼前的這張臉龐，雙眼認真中藏著不安，智旻往前跨了一步，用力把柾國抱在懷裡，舉起他的右手來，「嗯！我朴智旻保證，我會好好的，我會為了你活到一百歲！」，然後智旻用力拍了拍柾國的背，把他的不安都拍走。
「一百歲，少一歲都不行！」
「好，少一歲，打一下屁股！」
「不可以騙人！」
「不騙人！」，智旻想了想，補了一句，「騙人的話，罰我下輩子當anpanman！」
十九
今天紐約火車煞車失靈，anpanman將高速行駛的火車攔下，把人救出來。
一下班，智旻就抱著柾國猛親。
「你好棒，好棒，太厲害了！噢，我好愛你，啾啾啾」，智旻雙眼冒著心心，完全是迷妹狀態，「我竟然有這樣的男友！啾，好棒！太棒了！」，柾國滿臉都是智旻的口水。
「快，快，快」，智旻開始脫柾國的衣服，把手伸進去柾國褲子裡。
那個⋯⋯智旻啊⋯⋯，有這麼急嗎？
「柾國⋯⋯果果⋯⋯你好man⋯⋯好性感⋯⋯，我好喜歡你⋯⋯」，智旻把柾國推到床上去，趴在他身上狂親著，「全世界我最喜歡你了」，智旻嘟噥著，聲音綿軟。
柾國輕聲笑著，任智旻脫掉自己的衣服褲子。然後智旻像是想到了什麼，全身光溜溜的跳下床，「哎呀哎呀，怎麼忘了⋯⋯這可不行⋯⋯」，智旻打開衣櫃，也不知道在找什麼。
「啊哈！在這！」，智旻歡呼一聲，然後幾乎是跳著回來。
他手上拿著anpanman的黑衣和面具。
「快快快，快穿起來！」，智旻一臉興奮。
「幹嘛？」，柾國躺在床上，還沒搞清楚狀況。
「我想要你穿著這個，然後跟我做愛⋯⋯」，智旻拿著衣服羞答答的說。
「朴·智·旻！」
「好啦好啦！做人不要小氣⋯⋯」
「你到底愛我還是anpanman啊？」
不都一樣嗎？「好啦好啦，愛你啦，趕快穿起來⋯⋯」
「⋯⋯」
到最後，柾國穿著黑衣，從後方進入智旻體內，打了好幾下智旻的屁股。
「真是欠教訓⋯⋯」，anpanman喃喃的說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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