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
冰雪覆蓋整片大地，無數的戰士骸骨，被凍成冰塊，無人收拾，烏鴉成群的飛來，歡快的鳴叫，是這悲哀的國家，唯一歡欣的生物。⋯⋯
智旻原本希望能寫一個快樂結局，但事不從人願。他的劍客救不了自己的國家，智旻悲憫這個國家，卻也無能為力。
「哥，睡了。」
智旻還陷在自己的劇情裡，他悶悶的爬上床。
「哥，衣服。」
「柾國我累了。」
是累啥，不就寫個小說，柾國嘆氣，「手舉起來！」
智旻跪在床上，乖乖把雙手高舉，柾國把他的上衣脫掉，然後智旻躺好，換柾國脫掉自己的上衣，他把衣服放在床頭小桌上，爬上床，把智旻摟過來，關燈。一氣呵成。
「寫什麼了？」他摩挲著智旻的背，安撫他。
「寫結局了」，智旻聲音悶悶的。
「那很好啊。」
「嗯」，還是不開心。
「不然別寫了。」
「不可能！」
「那又不開心。」
智旻把額頭抵在柾國的下巴上，柾國微笑著瞇起眼睛，親了一下智旻的髮絲。
「睡吧，別想了。」他上下撫摸著智旻的背。
「嗯。」
早上一睜眼，智旻臉龐就在自己前面，柾國把手圈在智旻脖頸上，摸著他腦袋後方的頭髮，公園裡傳來一陣一陣的鴉鳴聲，晨光灑在智旻的肩上。他更靠近智旻一些，把手移到他的背上，讓智旻的頭靠著自己的臉頰，然後親了智旻額頭一下，懷裡的身軀動了，柾國閉上眼睛。
智旻迷迷糊糊的，感覺似乎做了個夢，夢到有人親了他，但又似夢非夢的，他不是很確定，睜開眼就是柾國胸前的肌肉。
「真是要瘋了。」
他坐了起來，沒注意到柾國嘴角浮現的一抹笑。
中午，柾國回來，智旻菜正切一半，他便先去沖澡，出來後，拿過鍋鏟，開始煎餃子，這是智旻要吃的，他自己的要另外準備。智旻不吃海鮮，但柾國要吃鮪魚、海鮮，他的肌肉需要他們，他還需要大量的肉，所以他打算煎牛排當自己的午餐。
煮好端上桌，才切了一塊，智旻就夾去了，再切一塊，智旻又夾走，他好笑的叉起剩下的，直接吃。
「我可以看小說了嗎？」他吞下一口肉，然後問智旻。
「不行。」
「不是寫結局了？」
「還要修改。」
「多久？」柾國起身拿胡椒醬。
「南俊哥跟我約三月中，但我跟他說可能要拖到四月。」
「還要那麼久？」
「嗯，可能更久。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因為我改來改去，哈哈。」智旻仰頭笑。
「怎麼不一次改好？」
柾國嘴角沾了醬汁，智旻用拇指揩掉。柾國在他擦完後，低頭勾起嘴角。
「不滿意，其實出版了的，也還有不滿意的地方。」他抽了張面紙，把手指擦乾淨，「應該不會有很滿意的時候吧！」
「啊，就像攀岩！」
「嗯？」
「速度、路徑，我總有不滿意的地方，總希望下一次可以更完美。」
「我寫小說也是。」
「又哭又笑的」，柾國想起昨晚智旻寫完小說後的反應，於是他取笑智旻。
「不行嗎？」，智旻超尷尬。
柾國捏著智旻的下巴，「哪有人自己寫小說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。」
「很可憐好不好！」智旻嘟起嘴。
柾國的拇指摩挲著智旻的下巴，盯著智旻嘟起來的唇。
「哥真好笑」，這句應該延續他剛剛取笑的口吻，但柾國卻是喃喃的說。
「哪裡好笑」，智旻的聲音很緊繃，他不知道在緊張什麼。
柾國傾過身子，叉子被他掃落，打到智旻的腳背。
「噢！」智旻彎腰抓著腳，超痛！
「對不起！哥你有沒怎樣？」
是沒怎樣，但當下很痛。
「笨蛋柾國！」
柾國也覺得自己笨得要死，幾乎都想甩自己一巴掌。
那道線那麼細、那麼脆弱，但就是跨不過去。
晚上智旻坐在電腦前，像平常一樣，柾國坐在沙發上滑手機，再一個小時，就是他押智旻睡覺的時間了，柾國望著智旻的側臉，覺得很喪氣，但其實更多的是不安，那感覺在內心深處，時不時的扯著他，智旻喜歡自己嗎？他能接納自己嗎？
沒錯，現在他們生活在一起，甚至可以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。智旻所有一切都坦露在自己面前，但是不夠，他想要更多，更多。
他想要智旻跟他一樣，為對方癡狂。他想要智旻跟他一樣，對對方牽腸掛肚，只要看著對方，心中就湧起一股火熱，想親吻對方，想擁抱對方。他想要把智旻從現在這樣安穩的狀態中揪出來，對他表露心意，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，問他願不願意在人前牽著手，向其他人宣告他是屬於自己的。
對，屬於自己，屬於他田柾國。一想到這，柾國內心情感洶湧翻騰，幾乎就要忍耐不了。
「幹嘛看著我？」智旻盯著螢幕問，柾國的目光太灼熱，雖然沒有抬頭看，也能感受到。
柾國低垂著眼，把自己的情意藏起來，「沒事」。
他不敢，他害怕，只要想到智旻討厭自己，純真的笑容淡去，他的勇氣就立刻消失無蹤，那個大膽的田柾國一點也不真實。
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？
凌晨二點，智旻早已入睡，柾國側身面對著他，他的手還在智旻的腰上，柾國的內心焦躁如焚，他情不自禁的在智旻的額上留下一個吻，然後再一個，又一個。
暗夜裡傳來他的呢喃，「智旻」。
一個星期後。
這天智旻把烘乾的衣服拿出來，盤腿坐在床上疊衣服，明天柾國要去上海觀摩，他乾脆把柾國要帶的衣服也整理出來，放在一個黑色的拉鍊袋裡，然後把行李箱拉出來，將衣服放進去。打開衣櫃，將兩人的衣服分類放好，然後掃地拖地。最後煮了杯咖啡，打開筆電，開始工作。他今天要把寫好的小說，繼續修改。
柾國下午不會回來，他說要去跟前輩請教攀岩的技巧。
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註定，晚上七點，智旻打開網路準備把看過的章節寄給南俊，然後他就看到新聞了，他的室友出現在畫面上，旁邊有一個個子很嬌小的女生，長得很可愛，記者正在訪問，他們看起來很登對。然後智旻把畫面關掉，寄信的事他也忘了。
其實細想，又沒什麼。
其實細想，他跟柾國間也什麼都沒有。
他把門打開走了出去。
晚上十點，柾國回來，發現房間的燈、暖氣，都開著，連筆電都沒關，但智旻不見人影，他打電話，智旻的手機在床上響起。
「去哪了？買東西嗎？」
柾國打算先去洗澡，門開了，智旻一臉蒼白的進來。
「哥，你去哪了？」柾國急忙拉住智旻的手，「好冰！」
然後又摸摸他的臉，「你在外面待多久了？」，他額頭靠著智旻的額頭，把他摟的更近，一邊上下搓揉著他。
「去公園。」
「這麼晚？去多久？」柾國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「不記得了。」
智旻怪怪的，柾國托起他的臉，仔細查看智旻的表情。
「哥？」
柾國的話聲剛落，智旻就伸出手來抱住柾國的頭，將他壓低，閉上眼，親吻柾國。
智旻的嘴唇柔軟，但是非常冰冷，他探出舌頭，輕舔柾國的唇，帶著夜晚的寒氣。然後他開始把自己的外套脫掉，把衣服從褲子裡拉出來，捉住柾國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。柾國溫熱的手貼著智旻腰間的肌膚，他回吻智旻，雖然他不知道智旻怎麼突然這樣，但是他沒辦法再等下去，他對智旻的情感早已漫溢。柾國托起智旻的臀一下就把他抱起，朝著床上走去。智旻雙腳盤住柾國的腰，脫掉礙事的上衣，然後勾住柾國的脖子，延續這吻，他的衣服散落一地。
柾國把智旻放在床上，離開智旻的雙唇，飛快的脫掉自己的外套，然後高舉雙手，把上衣一把扯掉，智旻躺在床上催促著他，「快點」。柾國立刻低下頭，親吻他，他的舌尖探入智旻的雙唇，碰觸到智旻的舌，讓柾國更加飢渴。智旻焦躁的扯著柾國褲子的拉鍊，柾國把智旻的手拉開，他想專心品嚐智旻的吻，他輕輕舔弄智旻的舌，吸吮智旻柔軟的唇，他每天盯著它，回想它曾經留在自己唇上的觸感，現在他終於可以再次碰觸它們，完整的，深入的，甜美如蜜。然後他往下，沿著智旻滑嫩的脖頸，親吻他鎖骨旁的那顆痣，連著金色的項鍊一起，再往下舔智旻的左乳，智旻哼出一道嬌吟，柾國的手離開智旻的乳首，開始解開智旻的褲子鈕扣，拉開拉鍊。他扯下智旻的褲子，然後低頭含住智旻，智旻情不自禁地呻吟，聲音脆弱而急切，他手揪住柾國的肩膀，喊著柾國的名字。過一會，他推著柾國，要他停止，他就快要高潮了，但不行，他要的不是這樣，於是他勾起自己的雙腿，咬著下唇，盯著柾國說：「柾國拜託，快點」。
「噢，智旻⋯⋯。」柾國情不自禁的喊他，他全身的血液往那ㄧ處集中，智旻的誘惑，讓人瘋狂，他立刻脫下自己的褲子，一舉進入智旻的體內。這實在太痛了，智旻嗚咽了一聲，柾國趕緊停了下來。
「不要停，柾國快點！」智旻痛得喘著氣。
「不行！」柾國拒絕。
「可以！」智旻開始動了起來。
「你會痛！」
「我不在意！」智旻搖著頭。
「朴智旻！」
柾國試著制止他，他手抓著智旻的腰不讓他繼續，但智旻意志堅決，他在柾國的身下艱難的動著，最後他乾脆坐起身來，擁著柾國，抬起臀，讓柾國不斷進入自己的體內，只要想到這是柾國，他上床的對象是田柾國，智旻身上的每一處就漲滿著渴望，他想要柾國只看著他，只要他。智旻仰著頭，痛楚退去，身下傳來一波一波的快感，他雙手圈在柾國的脖子上，婉轉呻吟。
柾國投降，眼前的智旻超越他對性感的想像，他把智旻重新推倒在床，開始用力，智旻像個妖精一樣，搞得他全身火熱，他力量沒控制好，智旻大腿上都是紅色的勒痕。看著躺在床上的智旻，全身赤裸，只有一條金色項鍊在他身上，柾國便亢奮到無以復加，只想將眼前這人一口吞下，他俯下身子，汗水滴在智旻身上，一邊用力，一邊親吻智旻的脖子，留下吻痕，然後再坐正，加快速度，智旻抓住了他的肩頭，快感同時沖刷他倆，他尖叫著在柾國肩上留下一道抓痕。
結束後，兩人渾身是汗，柾國趴在智旻身上，終於有機會開口問。
「哥，你怎麼了？」
只是下定決心誘惑海克力斯，當然智旻不會說，如果可以他願意再誘惑一百次，讓柾國永遠不會離開他。
「沒事」，智旻聲音沙啞，滿臉情慾未退。
「沒事？」柾國接著說，「你跑到公園去，渾身冷的像冰，然後你，你，⋯」柾國說不出來。
「誘惑你」，智旻舔了舔嘴唇，幫他解決了。
「對，誘惑我。」柾國看著智旻的舌頭，幾乎要看痴了去，想到剛剛激烈的性愛，智旻的呻吟，柾國發現自己又有了反應，真是該死。
智旻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，然後俯下身毫不猶豫的親吮他的下身，「不行，你要先告訴我！」柾國急了。但智旻用他的舌頭逗引他，柾國仰頭粗喘，他沒有辦法承受智旻的主動，那摧毀他的理智。最終結果是兩人又做了一次。到浴室清洗時，智旻纏著他，柾國把他按在浴室牆上，做到智旻雙腳沒力，聲音都啞了為止。最後柾國放棄詢問，至少今天放棄。
半夜，智旻發起高燒，他在公園待太久了，第一次做愛又太激烈，柾國又急又氣又懊悔。
他急忙帶著智旻掛急診，然後打電話取消去上海觀摩的行程，坐在病床前守著智旻。天亮後，智旻的燒終於退了，醫生開了藥，柾國把智旻帶回去公寓。
智旻吃了藥後，窩在沙發上，他正在努力說服柾國去上海。
「哥，你先到床上躺著。」
「反正等等要吃飯了。」
柾國想想，就拿了條毯子幫他蓋上。
「我沒事，我都多活你兩年了，你應該去。」
柾國一概充耳不聞，他走去廚房準備早餐。
「我是成年人了，而且要是你被傳染怎麼辦？」
冰箱裡還有一些菜、雞肉，柾國把它們拿了出來。
「我會照顧自己」，智旻還不放棄的說。
「哈！」柾國仰頭笑了一聲。
智旻還想再講，但是他喉嚨乾澀，於是他開始劇烈咳嗽。
柾國立刻走了過來，倒杯溫水，等智旻咳完，遞給了他。
「朴智旻，你省省吧！我會待在這裡直到你康復，哪裡都不去」，柾國既生氣又心疼。
之後的一個禮拜，狀況大類如此，智旻會在半夜咳嗽，會在清晨起床時咳嗽，會在寫作時咳嗽，還好他沒有再發燒。他擔心傳染，擔心吵到柾國，但是柾國怎樣都勸不聽。
柾國會盯著智旻吃藥，隨時注意他的體溫，留心他夠不夠保暖，每一次智旻咳嗽，他都神經揪緊。終於在三月初，智旻病好了，這一個月，他覺得自己像個囚犯，他苦求柾國，一心想出去走走，但是柾國銅牆鐵壁，一律駁回，他一直很自責那晚沒有注意智旻的狀況，讓自己陷溺在智旻的撩撥中，害得智旻重感冒。
這天智旻趴在地上拼拼圖，柾國怕他無聊，幫他搜羅來的。柾國走了過來，摸了摸他的手，確認他是溫暖的，然後叮嚀他：「我中午就回來了，你絕對不可以跑出去！」
智旻在生氣，轉過頭去，不理他。
「智旻！」
「知道了啦！」
柾國一出了門，智旻立刻丟掉拼圖，跑到窗邊，確認柾國走遠了，他穿上外套，拿了鑰匙，就往樓上衝。
「泰泰！泰泰！」他拼命敲門。
泰亨開了門，讓智旻進來。泰亨在廣播電台上班，下午才需要去電台。
「真是誇張。」這已經這個月以來，泰亨不知道第幾次的感嘆。
「我都快瘋了！」智旻的聲音很無奈。
「你今天想去哪？」
「我時間有限，你載我去看場電影就好！場次我都查好了！」
「ok，走吧！」
智旻跟泰亨直奔電影院，朴智旻從沒想過自己這麼宅的人生，會有這麼不想待在家裡的時刻。
兩人看完電影後，智旻催著泰亨，馬不停蹄的再衝回公寓。
幾乎是智旻剛回到房間，柾國就打開了樓下的大門。
柾國一進來，就看到智旻乖乖坐在沙發上看漫畫。他把鑰匙放下，走過去摸了摸智旻的手，然後看了看智旻的臉。
「哥，你臉好紅，又發燒了嗎？你還流汗了。」柾國皺起眉頭。
「是暖氣太強了，我都跟你說過了，不用開那麼強。」
智旻回答時，柾國已經拿了耳溫槍走過來，智旻嘆氣。
「三十七度。」柾國看著上面的溫度。
「你看！」
柾國把耳溫槍放在茶几上，額頭碰著智旻的額頭。
「哥是不是偷跑出去？」他盯著智旻的眼。
「才沒有！」智旻往後退。
「你看起來像剛跑步進來的樣子。」柾國拉著他的手，但沒有再靠過去。
「亂說！」
「誰帶你出去？」柾國毫不相信。
「沒有！」
「我明明跟你說不可以跑出去」，柾國說得很急，幾乎像是吼的。
智旻嘟著嘴不說話了。
柾國忍住想親吻智旻的衝動，他不知道智旻是怎麼想的。
那晚的事情雖然發生了，但誰也沒再提起，它就像放在桌上的一只盒子，他們倆都沒敢打開來，因為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，於是就變成現在曖昧不明的情況。柾國每每想到這，胸口就堵得慌。
「再一個禮拜，就讓你出門。」柾國說完就去準備午餐。
還要一個禮拜，智旻閉上眼。
隔一天，智旻趴在窗戶上，確認柾國走了，拿了外套，打開門，一路往樓上衝，他今天想去圖書館。由於時間尚早，很多地方都還沒開，他的選擇性很有限。
才跟泰亨衝下樓，在大門那就遇到面若寒霜的柾國。
泰亨同情的看著智旻，默默走上樓去。
智旻看著他原本的室友，現任的牢頭，關係未明的對象，內心一片悲涼。
他抱著外套，轉身朝樓上走去，柾國跟在他的後面，進了房間後，智旻聽見柾國把門關上的聲音，覺得他小說裡冥王黑帝斯的背景音樂，大概就是這樣。
他面無表情的坐在床上，柾國把他手上的外套拿走，伸出另一隻手。
「鑰匙」，聲音沒有起伏。
智旻把手上的鑰匙拿給他。
他以為柾國接下來會數落他，但柾國拿了鑰匙收在自己的外套口袋裡，什麼話都沒有說，轉身開門，走了出去。
等關門聲響起，智旻惶惑的抬頭望去，柾國已經走了。智旻先是不安，接下來他暗自生氣。
他往後躺在床上，「我是哥耶！我又不是囚犯！」
柾國中午回來的時候，不發一語的在廚房煮午餐，然後不發一語的去洗澡。
智旻默默的吃飯，柾國洗好澡出來時，他已經吃飽。
然後換柾國吃飯，收拾。
智旻好幾次想開口說什麼，卻只是張了張嘴，他默默的坐在電腦桌前，看著柾國坐到沙發上，滑手機。再過半個小時，柾國就會開始運動，智旻期待著柾國說些什麼解除這樣的沈默，但柾國沒有說話，他英俊的臉龐上一片陰鬱。
這樣的情況一直維持到晚上睡覺仍是如此，智旻獨自把項鍊拿下，放在盒子裡，內心全是苦澀。平常會摟著他的柾國，今天也不再這麼做。智旻轉過身去，又生氣又委屈的掉著眼淚，他氣自己幹嘛掉淚，但淚水就是一直滾落，沾濕了他的枕。他該死的在意柾國，智旻握著拳頭，哭到全身發抖，但他沒有發出一點聲音。
就這麼度過一晚。
早上醒來時，柾國看著智旻熟睡的臉龐，紅腫的雙眼，知道他昨晚一定哭了。
「該拿你怎麼辦才好？」他輕輕的說。他想要問智旻「你喜歡我嗎？在意我嗎？」他要智旻所有的一切，不是室友，不是朋友，不是閒暇時上床的對象，是他太貪心了嗎？
智旻醒來時，柾國已經出門了，他昨晚哭太久，早上眼睛差點睜不開。餐桌上擺著早餐，他隨意的吃完，收拾好，就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發呆，他沒辦法工作。
南俊今天會過來，跟他討論即將出版的小說排版的問題，原本應該是智旻去，但是柾國不肯，時間上又急，南俊便表示他可以跑一趟。
早上十點，兩人在電腦桌前就著螢幕討論，討論到差不多時，已經中午了，柾國回來，他跟南俊打了招呼，就先去沖澡，出來的時候，南俊開口跟他邀稿。
「我想應該有讀者想知道你練習、比賽的過程以及心得，如果可以，你願意寫下來，我們公司會很樂意出版。」
柾國跟他道謝，但他目前沒有這樣的想法。
南俊雖然覺得可惜，但是他有禮的道謝，然後就離開了。
南俊一走，房間就立刻靜了下來。
智旻心塞的厲害，假裝自己在修改作品，盯著電腦，柾國卻驀然開口，打破了寧靜。
「我下個禮拜要去深圳比賽，六天。」
「嗯。」智旻悶悶的回應，還以為要說什麼呢⋯⋯。
然後柾國煮好飯，兩人坐在餐桌上默默的吃。
「哥那天晚上為什麼會跟我上床呢？」柾國突然開口問，他低著頭。
要嘛不說話，要嘛就說這種話。智旻握著筷子，回答不出來，「我⋯我⋯。」
「你是一時興起嗎？」
「為什麼你毫不在意我的擔心呢？」
「你只是習慣有我嗎？」
柾國一連問了三個問題，智旻訥訥的看著他。
然後柾國把碗放下，他沒辦法接受智旻否定的答案，光想像智旻驚恐的表情，柾國就後悔開口問這些。
在柾國站起來離開之前，智旻拉住了他。
「那柾國呢？」
他的眼淚掉了出來，也沒擦，任它滑落臉頰。
「回答我啊！」智旻又問。他為了眼前這男人坐在寒冷的公園裡，全身都要凍僵了，卻仍撲滅不了內心的火焰，從他在伊斯坦堡那天就開始燃燒著，不，也許更久，在柾國的住處，那個吻開始，或者更久，在公園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他不是一時興起。
那晚他憑著一股衝動，不顧一切把柾國拉上床，他要將柾國綁在自己的身邊，哪裡都不要去，任何人都不准覬覦田柾國。
「我愛你，朴智旻」，柾國把智旻的淚擦掉，他不想再隱藏自己對智旻的情意，他好累。
智旻的淚掉的更兇了。
「那你呢？」柾國問，他看著智旻，聲音帶著緊張。
「我也愛你」，智旻握著拳頭，抹掉眼淚。
直到聽到智旻的回答，柾國不安的心情終於一揮而散，他把智旻抱到胸前。
「我好怕你說不愛我。」柾國在智旻的頭頂上說，英俊的臉龐上帶著笑，他克制不住。
這個他最在意的人，純真仿若精靈，磨人卻似妖精，這樣一個人，說他愛自己。
智旻窩在柾國的胸口拼命搖頭，「柾國，我愛你」，他哭著說。
「那不要再讓我擔心了。」
「好。」
「要在一起，很久很久」，柾國低下頭，在智旻的耳邊說，他滿心歡喜。
「嗯，很久很久。」智旻抓著柾國的衣襟，哭到打嗝。
柾國捧著智旻的臉，把他的眼淚吻去。
二個月後，春暖花開，智旻跟柾國一起去了土耳其，以弗所遺址的貓還在那，他們手牽著手，蹲在地上餵食。
「這是我們的蜜月吧！田智旻。」
「是朴柾國！」
「你錯了！你要跟我姓！」
「為什麼？才不要！」
「因為這樣你就不會被人搶走了」，柾國說起來也不害臊。
智旻瞪大眼，兩人站起來又繼續往前走，去看圖書館的大門。
「明明⋯明明就是你⋯會被搶走。」
「啊？什麼？」柾國不是聽得很清楚。
「你跟女生站在一起，新聞上面，我有看到」，智旻語氣酸溜溜，話也說很簡略。
「什麼時候？」
智旻想到就是那天，他明白了對柾國的心意。
「我們第一次⋯上床⋯的那天。」智旻想起自己的大膽，還是很彆扭。
「所以你才跑去公園裡？」柾國注意到的地方跟智旻不太一樣。
「啊，嗯。」
「朴智旻，你腦袋是裝什麼！」想到他發燒、重感冒，就為了一張合照，柾國就想把眼前這人腦子剖開，看看正不正常。
「哼！」
「你幹嘛跑去那！」柾國有點生氣，突然他想通了，「你吃醋了？」
智旻沒說話，他拿起手機猛拍照。
「智旻」，柾國把他拉了回來，要不是因為這裡是回教國家，他早就親下去了，「你下次吃醋要跟我說，不可以冬天裡待在外面那麼久。」柾國一想到智旻大冬天的跑到外面，就心疼的要命。
「那你要跟我姓。」智旻抿著嘴笑。
「好啊！」他無所謂，智旻不要鑽牛角尖，胡思亂想就好，「我只愛你一個。」
「嗯。」智旻點頭。
「我們趕快回民宿」，柾國突然催促著他。
「還沒看完耶。」智旻疑惑。
「你上次來不是看過了？」
「可是你還沒看過。」
「我想看別的，我想看你。」
「田.柾.國！」智旻低低的喊著他的名，他羞到想鑽到地洞去。
後來，在智旻的強力堅持下，他們看完整個遺址才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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